第47章 伤了和气又破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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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鼓喊做迎神鼓。平日里是绝不能动的,只有迎神节时,才请出来敲一敲,震震狼蛇虎豹。除此外,过去村子和外村人争水源打架时,也出动过。

那时节,这边鼓声敲得震天响,那边打架的就用扁担锄头钉耙,往敌方身上死命招呼。这会儿,贝英巧敲响了迎神鼓,这突兀的鼓声,反倒让两边都停下来手。

“别打了,都停手。再打要出人命了。”会堂里有真心劝架的,赶紧抓住机会,把两拨人马分开。

这时候,听到会堂打架,村人也陆续赶了过来。一时间,哭嚎的哭嚎,救治伤员的救治伤员,讲风凉话的讲风凉话,场面很是热闹。

贝英巧见差不多了,才停下手来。她双腿软绵绵的,身上都是汗水,虎口上全是血。

“真是穆桂英了。”见她这副样子,有女眷私底下议论。有看不惯她出头的,则说她不仅是个穆桂英,还是个武则天,王平山他们家,都是她当家的。

不过也得亏这一通鼓敲得及时,这场混战才算是止住了。村人统计战况,有人打破了头,有人打伤了眼。最严重的泰顺儿,则被打断了一条腿。大雨被打断了手,小雨断了一根手指头,王拐在劝架中被人打青了眼。王平山也付出了惨痛代价,后脑勺和后背各被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往外流。

“快去,找担架来,把受伤的人送乡里去。”清醒过来,大家都知道厉害了。很快,简易担架被做出来了。村人也顾不得刚才是哪边的人了,都匆匆忙忙抬着担架,把重伤员往乡卫生院送。伤员都安排完了,王顺标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大家说这个王顺标,就是装样子,想逃脱责任呢。但他既不肯起来,也只好把他放到担架上,抬着就走。

大家伙抬着人,走在还没开好的公路上。走路的苦,山间的风,让他们的心神宁静下来了。一个个都觉得,平白无故打这一场架,真是没有必要。他们也越明白一条公路的重要。

“要是通路了,我们有车,哪里要这么抬。三轮车突突突,二十来分钟就到乡里了。”有人说。

马上就有人接嘴说:“要是通路了,哪里会闹到打架的地步。”

王顺标也捂着肚子,任由人抬着往乡卫生院赶。他被人踢了一脚,外面看来没什么伤口,但肚子里却感到一阵阵痛。到乡卫生院时候,王顺标脸都青了。乡卫生院看他这样子,知道没这么简单,不敢处理,又叫了县医院把救护车开上来。拉到县里一查,果然,内出血。

“妈的,真不是人啊。下这样的手。”王顺标骂一句。他极力回想到底是谁踢了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这一场斗殴,自然兜不住。乡里和派出所都也知道了。王顺标首当其冲,先背了一个处分,后又因他在这件事上的糟糕表现,被村民笑话了多年。王平山、泰顺儿、大雨、小雨四个人是主角,拘留七天,其余各色人等,或一天半天,或罚款警告,各有安排。倒是贝英巧,因阻止斗殴有办法,被柳乡长又点名表扬了几次。一时间,丁公村的穆桂英,倒成了乡里名人。

这一场斗殴,因混乱里,谁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乡里调解意见,医药费各出各的,事情到此为止,各家不得相互寻仇。各当事人都白纸黑字,按了拇指印作数。一时间,有些本来就不大拿得出钱的人,更是嗷嗷叫苦。本来想着炸药已经很费钱了,没想到一场口角,惹起滔天大祸,真是伤了和气又破财。

也因着这一场祸事,王顺标更没了劲头。公路的事,没了牵头的人,大家都不愿意掏钱,开好的路又重新长草了。等到县里更多村子都修好了路,把三轮车突突突开进村子时,丁公村人只有摇头。

贝英巧是斗殴后好几天,才得知当时会堂情况的。她没想到她竟是事情的导火索。尤其是听到旁人转述泰顺儿的话时,她一个人失神了很久。她自己知道,泰顺儿这话,还真不是凭空瞎说。当年王开山跑了以后,她和王平山走得近,两边都有这心思。

万不该,就是让王平山跟着人去江西做香菇。头一年冬,王平山还跟她说得好好的,等去菇山赚了钱,回来就不出去了。她明白他的意思。为着王平山的回来就不走了,她买来毛线,替他织了两件毛衣,一件黑的、一件灰的。

毛衣织好了,又数着日子等王平山回来。哪想,等来年枫叶抽芽,王平山回来时,已经领着一个大肚婆回来了。

贝英巧看着王平山把人领进门,愣了一会儿神,什么都明白了。她赶紧回归到嫂子的位置,给两人烧面条,收拾床铺。又把两件织好的毛衣永远地塞到了箱子底下。

过了些天,她和平山娘一起,张罗着王平山的婚事。五月摆的结婚酒,十一月摆的满月酒。

打架虽打成了一笔糊涂账,但王平山心里可明白得很。这一场架,明着是由泰顺儿引起,实际上却是大雨小雨先安排好了的。换句话说,这是两家人的一次较量。较量的结局,谁也没捞着好。

本来,按照大雨小雨的设想,也就是在会堂打王平山一顿,落落他的威风。没想到,其他人也卷了进来,事情终于酿成了群架。虽然派出所没有深究,但村里人是明白的。

事后,对大雨小雨,大家多少就有了一点不一样的脸色。大雨小雨眼见情况不对,赶紧收拾了东西,又跑外面做生意去了。

王平山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下床干活。因这一场见了血的战斗,两家人从上一辈积下的仇怨,又在下一辈人中继承了。便是王平山的儿子王海邦,也和王多杰划了界限。在村庙前,由几个村里少年见证,和王多杰割袍断义,发誓打父之仇不共戴天,约定这辈子当仇人,互不相见,见了就要打。

割袍仪式结束后,两人又约定,下辈子再当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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