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押房的木门被撞得哐当响时,楚逍正捏着那枚血月铜牌发呆。
楚小友!
楚小友!赵四爷的公鸭嗓裹着寒气灌进来,他怀里抱着卷烫金公文,山羊胡上还沾着雪碴子,八百里加急!
皇上批了!
楚逍指尖一紧,铜牌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他起身接过公文时,触到封皮上钦天监三个烫金大字还带着余温——显然是刚从皇宫快马加鞭送来的。
拆开!
快拆开!赵四爷跺着脚,厚底皂靴在青砖地上蹭出两道白印。
封泥裂开的瞬间,楚逍先闻到了龙脑香。
展开明黄缎面的圣旨,一行簪花小楷刺得他眼眶发热:顺天府从九品捕快楚逍,破道观命案、红绸献祭案有功,着升正九品总捕,赐独立查案权限。
钦此。
好小子!赵四爷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震得桌上茶盏跳起来,我当老总捕头十年,头回见圣旨里写独立查案——往后你办案,顺天府上下都得给你腾道儿!
楚逍喉结动了动。
前世当刑警时,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穿回警服站在案发现场;如今这袭半新不旧的捕快服还没穿热,倒先得了正九品的官身。
他望着窗外顺天府前突然挂起的红灯笼,听着外头小捕快们奔走相告的欢呼,忽然想起刚被下放到这里时,连值夜都只能睡在柴房的滋味。
换官服!赵四爷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套新官服,玄色底绣着银色云纹,腰牌上总捕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让人照着你身量连夜赶制的,快试试。
当玄色官服贴上皮肤时,楚逍摸到衣襟内侧还留着针脚的温度。
赵四爷踮着脚帮他系束带,忽然压低声音:那李承泽今早天没亮就往吏部跑了,我瞧着没安好心。
楚逍系玉带的手顿了顿。
李承泽是顺天府同批捕快里最会钻营的,上个月他破布庄案时,这孙子还在背后说他靠歪门邪道博名声。
谢赵叔。他扣好最后一枚盘扣,镜中玄衣捕快眉峰凌厉,腰间酒葫芦换成了鎏金捕牌,该来的总会来。
果然,晌午刚过,小六子就喘着粗气撞进后堂:大人!
李...李承泽带着两个东厂番子在公堂闹,说您私通血月教!
楚逍把茶盏往桌上一放,瓷片飞溅的声响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走到公堂时,正看见李承泽举着张染血的纸,脸红得像刚喝了十斤烧刀子:各位同僚看看!
这是我在楚逍住处搜出的血月教密信!
放肆!赵四爷拍响惊堂木,你当顺天府是你家后院?
谁准你私闯总捕住处的?
李承泽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跳,瞥了眼立在堂下的东厂番子:我也是为朝廷除奸!
这信里写着十五夜西直门外破庙见,分明是和血月教接头——
且慢。楚逍突然笑了,他走到堂前,指尖划过那封所谓的密信,李捕快记性这么差?
上个月我故意让老乞丐传的假情报,怎么倒成了我的罪证?
公堂霎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裂的响。
李承泽的脸唰地白了,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却发现不知何时,周班头带着五个捕快已围了上来。
另外。楚逍从袖中抽出卷纸,展开时露出半枚带血月图腾的铜印,昨夜有位灰衣人在大牢里招了,说这印是李捕快花五十两银子让他刻的。
你...你血口喷人!李承泽踉跄后退,撞翻了旁边的茶案。
带下去。楚逍朝周班头点头,按律,诬告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贬为庶人,永不叙用。赵四爷摸着胡子接口,眼里闪过痛快的光。
直到李承泽被拖出去时,还在尖叫:楚逍你等着!
东厂刘公公不会放过你的——
把他嘴堵上。楚逍揉了揉眉心,转身时正看见小六子扒着门框,眼睛亮得像两颗夜明珠,小六子,来我屋里。
小六子跟着他进后堂时,鞋跟在地上蹭出两道白印:大...大人?
从今日起,你是我贴身密探。楚逍把块刻着总捕令的腰牌塞给他,市井消息、衙门动向,但凡你觉得可疑的,都来告诉我。
小六子的手直抖,腰牌当啷掉在地上:我...我能行么?
前日还偷过张屠户的猪下水
能把东厂的动静探得比我还清楚,就比十个老捕快强。楚逍弯腰捡起腰牌,替他系在腰间,记住,密探不是偷鸡摸狗,是替百姓把真相扒出来。
小六子突然扑通跪下,额头砸在青砖上咚的一声:大人放心!
小六子这条命,往后就跟您查案了!
傍晚时分,楚逍靠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摸出怀里的玉牌——这是系统提示的新功能。
破案数突破十件后,推演模拟器的冷却时间从24小时缩短到16小时,还多了个推理辅助模式。
他闭眼默念开启,眼前便浮现出最近几桩案子的线索,像串珍珠似的自动连成线。
有意思。他睁开眼时,正看见苏晚晴抱着个布包站在院门口,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这么晚来?
我翻了终南山的古籍。苏晚晴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是几页残旧的账册,御医院旧址的密室,我找到了。
月光爬上屋檐时,两人举着蜡烛钻进御医院后的枯井。
井底有块青石板,掀开时扬起的灰尘里,隐约能看见太医院秘库的刻痕。
密室不大,靠墙摆着几个烂木箱。
楚逍撬开最里面的箱子,霉味混着药材香涌出来——正是红绸献祭案里提到的鬼面藤、迷魂草。
苏晚晴翻到最后一页账册时,突然倒抽口冷气。
楚逍凑过去,见那页右下角用朱砂画了条青龙,旁边写着:鬼面藤五钱,迷魂草二分,按血月教魂引方调配,送青龙帮。
青龙帮?楚逍捏着账册的手紧了紧。
他想起上个月在城西查到的走私药材案,牵头的正是青龙帮的三当家。
他们要这些药做什么?苏晚晴指尖拂过魂引二字,声音发颤。
楚逍把账册小心收进怀里,抬头时看见密室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了大半。
风从井里灌进来,吹得烛火忽明忽暗,照得墙上的血月图腾影子晃了晃,像活过来似的。
明天。他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里面还剩半壶去年的竹叶青,我去会会青龙帮的人。
苏晚晴望着他玄色官服上的银纹,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当心。
楚逍笑着抓住她的手,掌心还留着账册上的霉味:有你在,我怕什么?
井外传来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但楚逍知道,真正要小心的,是藏在更深处的暗火。
他望着密室外那片被云遮住的月亮,想起刚才在推理辅助模式里,系统自动标出的青龙帮血月教御医院三个红点,正以诡异的轨迹连成一张网。
而他的推演模拟器,才刚刚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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