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珠的蝶翅切开青铜雾霭时,茧渊的天穹裂开第一道不属于血月的缝隙。
那是从她肩胛骨间挣出的磷光翅膜,每一寸翅脉都由星尘与锁链熔铸,鳞羽上蚀刻着历代茧母的遗言。荒原在她脚下沸腾,新生的青铜茧树如朝圣者般匍匐,枝梢垂挂的茧囊接连爆裂,黏液裹着未成形的胚胎跪地啼哭。它们的脐带绞缠成骸骨阶梯,通往地脉深处沸腾的王座。
“母亲……”
“母亲……”
此起彼伏的呼唤中,乌珠的蝶瞳映出茧渊真相——虬结的茧树根系是索亚被肢解的血管,垂挂的蛹枝是她断裂的脊骨。她踏上阶梯,亡者的颅骨在足下碎裂,胎记处的翡翠茧胎随步伐搏动,地底传来锁链挣断的轰鸣。
赤瞳的残躯从废墟中爬出,青铜面具下仅剩半张溃烂的人脸。他的右臂已异化成茧树枝干,指尖开合间喷涌腥臭黏液:“你成了她……终究成了她……”
王座由十万枚茧壳熔铸,扶手上嵌着索亚的右眼。乌珠的指尖刚触及那颗青铜瞳孔,星尘幻象便撕裂了她的意识——
血月祭坛,初代茧渊。
索亚跪在青铜巨茧前,襁褓中的女婴正在啼哭。玛尤伊的黑曜石匕首刺入婴孩心口,翡翠茧胎却坠入地脉深处。“时渊之卵必须藏进血脉……”索亚将染血的襁褓推向阴影中的男人,他的青铜面具裂开一道细缝,露出的眉眼与乌珠记忆中的父亲重叠,“等我的眼睛看见光……”
幻象骤然扭曲。乌珠的蝶翅收拢,磷火灼烧着王座下堆积的焦骨。那些骸骨突然立起,拼凑成玛尤伊的骷髅,颌骨开合间溢出星尘:“她骗了你……光茧才是真正的卵……”
地脉在剧震中龟裂,新生的茧胎集体转向东方——残翼蝴蝶正用磷火在天幕烧灼血诏:
“弑母者生,叛光者亡。”
乌珠撕裂翅膜,磷光如箭矢射向血诏。残翼蝴蝶却在烈焰中重生,右翅纹路化为父亲的面容:“你才是被选中的卵……我们都在茧中……”
男人的低语撬开她封存的记忆:
雪夜,地窖暗格。
父亲将乌珠塞进青铜匣,匣内刻满茧壳图腾。“等血月吞没荒原,你的胎记会裂开生路……”他颤抖的手掀开面具,露出的半张脸爬满青铜脉络,“记住,玛尤伊的左眼里藏着……”
记忆被黏液淹没。乌珠的蝶瞳刺痛,视线穿透地脉,窥见光茧核心——那竟是一具由星尘凝成的索亚虚影,她的左眼嵌着玛尤伊的蝶卵,右眼正是乌珠胎记的源头。
“光茧要醒了……”赤瞳的残躯爬上王座,茧树枝干刺向乌珠后心,“成为它的血脉吧……就像我们分食索亚那样……”
乌珠的蝶翅绞碎赤瞳的枝干,翡翠茧胎却在此刻暴动。胎记裂开细缝,星尘如毒蛇钻入血脉,将她的双腿熔成茧树根须。玛尤伊的骸骨发出尖笑,磷火从焦黑的指骨迸射:“欢迎归巢……茧母……”
残翼蝴蝶俯冲而下,烈焰裹住乌珠的身躯。火光中,父亲的面具剥落,露出与赤瞳一模一样的溃烂面孔:“当年我剖开索亚的茧,才知光靠吞噬赢不了时渊……”他的声带已被青铜侵蚀,发出齿轮摩擦般的嘶鸣,“唯有叛光者……能撕开闭环……”
乌珠的根须扎入地脉,翡翠茧胎疯狂吮吸光茧的能量。索亚的虚影在强光中显现,右眼淌出血泪:“斩断我的眼睛……让星尘重归荒原……”
乌珠的蝶翅刺入索亚右眼。
星尘爆炸的强光中,她看见自己的脊骨寸寸碎裂。蝶翅磷粉裹挟着光茧碎片,在空中拼出历代茧母的面容——索亚被钉在祭坛上剜心,玛尤伊的匕首刺穿女婴,父亲将翡翠茧胎塞入青铜匣……每一幕最终都化为乌珠胎记上的裂痕。
“现在……轮到你了……”玛尤伊的骸骨在磷火中重组,剜出左眼的蝶卵塞入乌珠空洞的眼窝。地脉轰然塌陷,乌珠坠入光茧核心,残翼蝴蝶的磷粉在她周身凝成茧壳。天幕的血诏燃至最后一笔:
“茧碎光生时,
振翅者永囚。”
荒原尽头,一株纯白茧树刺破焦土。它的根系透明如琉璃,枝梢垂挂的茧囊内浮动着幽蓝火焰——那是远古巫族传说中的“净火”,焚烧一切茧渊血脉的禁忌之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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