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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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时分,残阳如血!!!

与此同时,数里外某处林中。

张百仁疲倦的背靠老槐,耳畔尽是枯枝断裂的脆响。

百余黄巾残卒散在四周,或倚树喘息,或蜷身簌簌发抖。

周仓的环首刀插在泥地里,刀刃映着最后一线天光,寒芒刺得他眼角生疼。

咔嚓一声,裴元绍将半块馊饼掰成两半,喉结滚动咽下唾沫。

干他娘的,这饼渣子都咽不下去了。

他黧黑的面庞上沾着草屑,嘴角裂着血口子,说话间牵动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张百仁没应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

那夜颍水寒波犹在眼前,孙坚的黑马红袍踏碎月光。

刀光过处,整条河面都漂着黄巾兄弟的尸首。

他想起渠帅波才临死前的话。

命格武将……非人力能敌……

命格武将,除了过人的武艺外,更重要是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震慑力。

“如果波帅还在就好了……”同一伍的士卒低声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就听周仓眼睛一瞪,低声骂道。

“闭嘴!”

噤声!

周仓突然低喝,环首刀呛然出鞘半寸。

林间鸦雀惊飞,扑棱棱掠过头顶,投下片片阴影。

这些日子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从长社奔至颍川,再逃往阳翟,身后官军的马蹄声始终如影随形。

最多时上千兄弟聚义,如今……

张百仁扫视四周,残卒们盔甲残破,眼中尽是死气,连嚼干粮都像在啃泥块。

裴元绍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半块饼渣呛进气管,憋得他满脸涨红。

周仓拍他后背的手重若千钧。

莫作声!你想把官军引……

裴元绍愣了愣,随即猛然想起什么,缩着脑袋不吭声了。

这时候身侧一个伍长喃喃自语。

若波帅尚在,何至于此...

话音未落,周仓环眼暴睁,刀鞘重重顿地。

噤声!你想害死大伙儿么?

那伍长浑身一颤,这才惊觉失言,慌忙将铁盔往下压了压,缩颈如龟。

裴元绍望着远处山坳,喉结滚动两下,终是无声叹了口气。

三丈外的老槐树下,张百仁盘膝而坐,怀中青铜剑泛着冷光。

剑身暗纹间犹带暗褐血染的痕迹。

白衣少女倚在他肩头,睫毛沾着泪珠,睡得极不安稳。

裴元绍认得这是张梁之女张禅儿!

竟然是人公将军的女儿,真是头疼!

这烫手山芋......

裴元绍焦躁地揪着虬髯,却见张百仁抬指轻抚剑柄。

那剑鞘上缠着褪色的红绸是颍川黄巾之首波才的佩剑,同样也是结束了他性命的剑。

虽说张百仁与波才接触不深。

但是凭心而论,波才却是张百仁见过的最具有人格魅力的人。

记忆如刀光乍现。

在长社夜袭大营的那一晚,张百仁猜到了波才的那些怪异举动的含义后。

周仓、裴元绍便当即砸了枷笼,和同一个帐篷的士卒逃离了大营。

一路上大家急赶慢赶,提前一步渡过了颍水!

所以避免了被孙坚的骑兵逼下颍水的厄运。

但是当他们来到颍川时,颍川却早已被孙坚率轻骑攻克。

没有办法,张百仁等人只能听裴元绍的建议。

折道向西,到西华投靠西华黄巾彭脱!

然而在路过阳翟附近时,他们却在嵩山山脚遇到了波才以及他心腹护卫一行人。

想起半月前在嵩山脚下的惨状。

波才踉跄奔来时,身上的玄铁甲胄已碎成数片,露出内衬的素白中衣。

胸前那支雕翎箭却如毒蛇般钉在要穴,箭尾雕翎犹自随风颤动。

麾下猛将,此刻却如风中残烛,全靠亲卫搀扶才未坠马。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

分明已油尽灯枯,却仍亮得灼人,仿佛要把最后星火燃尽方休。

渠帅......

周仓喉头滚动,虬髯上沾着草屑。

他记得半月前长社城头,自家渠帅波才独对千军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此刻却像风中残烛,连那柄斩过百十将官的青铜剑都斜倚在树根,剑穗浸在血泊里。

波才忽然睁眼,眸中精光竟似未减。

小张兄弟来了?

他抬手欲扶树干,却因牵动伤处闷哼一声。

张百仁看得真切,那箭杆周遭皮肉已呈紫黑色,脓血顺着箭槽蜿蜒而下,在沙地上蚀出蜿蜒痕迹。

张禅儿在见到张百仁的那时起就拉着他的皮甲不松手.

看她脸上那惊恐的表情,显然一路上受到了不少惊吓与打击。

也许,还来自波才的护卫们望向她时那不善的眼神。

想了想,张百仁便明白了,波才的护卫们是将对张宝的愤怒迁怒到张禅儿身上.

毕竟要不是张宝着急叫波才强攻长社。

也许黄巾便不会遭逢长社大败,也就不会落到这样的处境。

波才眸中精光暴射,喉间却发出嗬嗬异响

——那支贯穿气管的断箭随呼吸颤动,带出血沫在夕阳下泛着金红。

过......来!

波才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暴起,指甲深深掐进树皮。

张百仁才要上前,却见波才把佩剑掷于地上,横亘在波才与少女之间。

护卫们铁甲相撞,竟似要筑起人墙。

退......后!

波才额角青筋暴凸,玄铁护额裂作两半。

他忽然探手抓住箭杆,血顺着指缝汩汩而下。

杀......我

话音戛然而止,箭簇竟被他生生拔出半寸。

血箭激喷在最近护卫的面甲上。

周仓的环首刀当啷坠地,这个身材魁梧的莽汉竟踉跄后退。

裴元绍的虬髯沾满血珠,喉结剧烈滚动。

渠帅......

送......她......广宗!

波才每吐一字,胸腔便发出风箱般的嘶鸣。

张禅儿突然哭出声来,怀中药瓶滚落时撞在青石上,碎成数瓣。

波才沾血的指尖忽然点向张百仁指了指地上的佩剑,又重重戳向自己心口,浑浊的眼珠爆出精光。

杀......

死寂如铁。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众人衣袂,张百仁握剑的手竟比长社城头初见波才时抖得更剧。

他看见护卫们垂首如泥塑,看见周仓的刀锋在沙地上划出深深沟壑,看见裴元绍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些曾随波才血战十数载的汉子!

此刻竟连抬头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张百仁盯着佩剑,剑格处黄天二字已磨得发亮。

忽然明白,为何波才明知必死仍要突围

——有些火种,总要有人护着,才能在乱世中燎原。

渠帅!!!

张百仁突然暴喝,青铜剑铿然出鞘。

剑光映出波才最后的微笑,那笑容里竟有几分当年挥斥方遒的洒脱。

剑锋没入波才心口时!

张百仁听见自己牙关咬碎的声音!

听见了血珠溅在剑穗上的轻响,听见了波才最后的耳语。

黄天......未绝......

张禅儿的哭声骤然拔高,却似被无形手掌扼住咽喉。

周仓突然把环首刀深深插进岩缝,刀柄犹自震颤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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