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帅……
夜风如刀,卷着枯叶掠过张百仁染血的衣襟。
一阵冷风叫张百仁从回忆中惊醒过来。
望着手中的剑,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他低头望着掌中青铜剑,剑脊上映出自己苍白的脸。
恍惚间又见波才倚树而立的身影。
波帅......唉!
喉头滚动,却只吐出半声叹息。
“如果黄巾能胜就好了……”
张百仁喃喃自语,指尖抚过剑柄处暗褐血渍。
身后忽然传来窸窣响动。
张禅儿蜷在树根处,素白罗裙沾满草屑,小鹿般的眸子惊惶地望着他。
张百......仁...
望着她不安的眼神,张百仁蹲下身,青铜剑柄轻轻碰了碰少女颤抖的肩头。
“别担心,我会把你送到广宗的……”
等到了广宗城头,看着飘着张字大旗,那就是你爹爹的军帐了。
“嗯……”
女孩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不安稍稍退去了几分。
张百仁解下披风裹住少女,忽觉夜风更急了,裹挟着远处若有若无的马蹄声。
裴元绍突然翻身而起,环首刀呛啷出鞘半寸。这个惯常嬉笑的汉子此刻面色如铁,左手三指并拢贴地:蹄声沉闷,至少三百骑。他忽然抬头望向东南方天际,喉结滚动
“人数很多……该死!”
那股子煞气......
这股煞气……
孙文台?
周仓环眼圆睁,刀鞘重重顿地,此刻竟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槐树上,震得枝头宿鸟惊飞。
快走!兄弟!
他暴喝声中竟带着颤音,孙坚的威名却比任何刀剑更利。
林中顿时炸开锅。
溃兵们如惊兽般四散奔逃,铁甲相撞声、咒骂声、哭喊声混作一团。
张百仁却觉掌心发黏——
不知何时,青铜剑柄已被冷汗浸透。
他想起半月前在长社城外!
孙坚天神下凡,波才的黄巾军阵竟似纸糊般一触即散。
逃,只有逃,孙坚的恐怖,已经深深刻在了他们的心中
这时候张百仁耳边传来一声断断续续的轻泣。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张禅儿蜷在腐叶堆里,素白罗裙沾满泥泞,十指深深抠进臂弯,泪珠顺着下巴滴在颤抖的膝头。
这时远处已经传来几声惨叫。
张百仁心中一急,正要说话,却见了张禅儿抬起头,用近乎仿佛绝望般的眼神望着他。
那眼神让张百仁想起前天波才最后对他微笑的模样。
忽然间,张百仁似乎明白了张禅儿那个眼神的含义。
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少女冰凉的指尖,轻声说道。
我这条命,是那天渠帅从长社城下救来的。
夜风卷起他半幅残破的披风,露出腰间染血的绷带。
要丢,早该丢在长社城了。
说着,他顿了顿,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我不会丢下你的……”
“你,需要我么?”
张禅儿愣了愣,停止了哭泣惊讶地望着张百仁,浑身剧颤,指甲几乎掐进张百仁腕骨。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拉着张禅儿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当年渠帅独战孙坚,我连在护旗的资格都没有。
张百仁忽然解下腰间酒囊,仰头痛饮一口。
烈酒顺着下巴滚落,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
今日这条命,便押在姑娘身上了。
“我不保证能把你送到广宗,但是,至少我不会途中丢下你……”
张禅儿带着几分怀疑说道。
“遇到危险也是么?”
“唔!”
望着张百仁真挚的眼神,张禅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
泪痕未干却已绽开梨涡。
她忽然凑近半步,发间桂花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若遇险境......
话音未落,东南方传来金铁交鸣。
孙坚的先锋骑已踏破林雾,火把将众人影子拉得老长。
便如何?
张百仁横剑当胸,青铜剑身映出少女倔强的眉眼。
若遇险境......
张禅儿忽然抓住他染血的披风,十指绞得发白。
便让我死在你前头。
她咬着下唇轻笑,眼波流转间竟有几分波才当年的豪气。
总好过孤零零被野狗啃了去。
张百仁反手握住少女冰凉的手掌。
放心。当年渠帅能带着咱们杀出重围,今日......
话音被夜风揉碎,他猛然旋身挥剑,青铜剑斩断一支偷袭的冷箭。
剑锋擦着张禅儿耳畔掠过,惊起她鬓边碎发。
“只要你还需要我……”
“需要!”
“那么……只要我还活着,谁也伤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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