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一处普通的民巷深处,飘散着淡淡的牲畜气味。
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内,一个名叫解牛张的屠户,正对着一块反复擦拭干净的案板,凝神沉思。
解牛张年约四旬,身材魁梧,一手屠宰技艺在左邻右舍颇有名气。
祖上据传与那位典故中的“庖丁”有些渊源,虽无从考证,但解牛张对屠宰这门手艺,却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
数日前,天幕之上那段【现代科学杀猪流程】的视频,如同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那些匪夷所思的工具,那些精细入微的流程,那种对牲畜肌理的精准把握,都让他叹为观止,也深受启发。
“天幕所示,绝非淫巧之术。”解牛张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仿佛在与一位无形的知己对话,“此乃将‘技’提升至‘道’的境界。与吾先祖庖丁解牛,顺其自然,因其固然,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连日来,解牛张将自己关在院内,反复回忆天幕上的每一个细节。
试图将那些“天幕新法”与自己数十年积累的传统技艺相结合,改良现有的屠宰流程和工具。
比如,尝试用更锋利、更符合人体工学的刀具,模仿天幕中那种“精准放血”的技巧。
又比如,在分割猪肉时,更加注重不同部位的纹理和用途,力求做到“依其部位,施以巧技,物尽其用”。
虽然这些探索,在旁人看来或许有些不务正业,甚至有些痴人说梦。
但解牛张却乐在其中。
在他看来,这不仅是对祖传手艺的精进,更是对“天道物理”的一种参悟。
这位自称“庖丁后人”的普通屠户,或许并不知道,他这种朴素的探索精神,正在不经意间,与这个时代悄然萌芽的“格物致知”思潮,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而这种源自民间的“技术革新”热情,以及关于“天幕新学”的种种议论,也如同涓涓细流,逐渐汇聚起来,最终涌向了朝堂之上。
大宋皇宫,文德殿。
早朝议事,气氛略显沉闷。
几位大臣正就边境榷场的一些琐事,争论不休。
就在此时,参知政事范仲淹手持笏板,出列奏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宋仁宗赵祯抬了抬眼皮:“范卿有何事?”
范仲淹朗声道:“陛下,近闻京城内外,因天幕所示,民间多有仿效‘新奇技艺’者。小到屠宰猪羊之法,大到农田灌溉之器,皆有百姓自发钻研改良,颇见成效。”
此言一出,殿内不少官员皆面露讶色。
一位老成持重的礼部官员皱眉道:“范大人此言差矣。天幕所示,多为虚妄之景,奇技淫巧,恐非正道。百姓愚昧,易受蛊惑,若沉迷于此,荒废农桑,岂非本末倒置?”
范仲淹正色道:“大人此言,恕下官不敢苟同。”
目光转向御座之上的仁宗。
“陛下,臣以为,天幕所示虽多为‘奇技’,然其背后,却蕴含着探究事物原理,改良应用之法。此等精神,正是我朝富国强兵,改善民生所亟需的‘格物致知’之学。”
翰林学士欧阳修也出列附和:“范大人所言极是。古人云,‘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天幕所示,无论杀猪宰羊,抑或耕田织布,皆有其内在之‘理’。若能引导百姓,探究此‘理’,并将其应用于生产实践,则民生幸甚,国运亦幸甚。”
这番话,在以“文治”为立国之本,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且理学思想开始萌芽的宋朝,引起了不少官员的共鸣。
当然,也有一些守旧派的官员,对此表示担忧。
认为过度重视“奇技淫巧”,会“动摇人心,败坏风俗”,甚至“有违圣贤之道”。
朝堂之上,一时间议论纷纷,争执不下。
宋仁宗赵祯静静地听着众臣的辩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龙椅扶手。
对于“天幕”,赵祯的态度,一直比较中立和好奇。
既不像秦皇汉武那般,急于从中获取“神力”或“神兵”。
也不像明太祖那般,将其视为“洪水猛兽”,严加防范。
他更像一个冷静的观察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来自“天外”的新奇事物,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种种变化。
此刻,听到范仲淹、欧阳修等开明派官员的建议,赵祯的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格物致知……”赵祯缓缓开口,声音平和,“朕观天幕所示,确有不少与民生、工艺相关之新奇技艺。若能善加利用,或许真能如范卿、欧阳学士所言,开启民智,惠及万民。”
目光扫过殿内群臣,赵祯做出了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决定。
“传朕旨意。”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着工部与少府监,共同筹备,于京中设立一司,名曰‘格物司’。”
“格物司”三个字,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司之责,专司收集、整理、研究、验证天幕之中出现的,以及民间受天幕启发而产生的各种与民生、工艺相关的新奇技艺。”
“凡有益于国计民生,能够提升工艺水平,改善百姓生活者,皆可纳入研究范围。”
“格物司所需人手、经费,由户部、三司酌情拨付。其研究成果,若确实可行,当逐步向民间推广应用。”
这意味着,大宋王朝,将以官方的名义,正式开始对“天幕新学”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和探索。
“格物致知”这颗在理学思想中尚处于萌芽状态的种子,因为“天幕”的出现,以及宋仁宗的这个决定,似乎被提前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催化剂。
范仲淹、欧阳修等开明派官员,闻言皆是面露喜色,躬身领旨。
而那些守旧派的官员,虽然心中尚有疑虑,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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