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评级员捧着表格走进煎饼摊时,红毛的直播杆差点捅进他鼻孔:“老铁们!新NPC‘脆皮大学生’已上线!自带‘形式主义’debuff!”镜头怼上对方胸前工牌——寰宇教育评估院见习观察员,诸葛卷卷。
诸葛卷卷推了推啤酒瓶底厚的眼镜,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得飞快:“周亦枭先生,贵机构‘星际煎饼技艺传承中心’,未在《民办非学科类培训机构准入名录》备案。”他抬头,镜片反着冷光,“依据《跨界融合型教育服务暂行管理条例》第三章第七条…”
“依你个头!”澹台烬的鏊子“哐当”砸在油腻的折叠桌上,震得辣椒罐直跳,“老娘摊个煎饼还要宇宙批文?无量天尊!你咋不去管管银河系流浪猫绝育?”
史晓芸的漏勺精准舀起一勺滚烫红油,悬在诸葛卷卷的平板电脑上方:“小诸葛,条例有没有规定,麻辣烫汤汁浇进主板算不算‘跨界融合’?这题用化学腐蚀速率解?”油星子眼看就要滴上屏幕。
诸葛卷卷手一抖,平板差点脱手:“史女士!这是教育评估专用设备!损坏要照价…”
“赔你双新AJ!”穿AJ的张莽把自己脚上的限量款往前一伸,鞋帮子差点蹭上诸葛卷卷笔挺的西裤,“哥这双刚踩过冥王星,沾了黑洞的灰,老值钱了!够不够赔?”
苏浅歌优雅地抽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并不存在的油渍,十厘米的细高跟轻轻点地:“诸葛观察员,根据《行政程序法》第三十二条,贵院此次突击评估,并未依法提前三个工作日公示告知义务。”她抬眼,眼神像淬了冰的刀,“程序瑕疵,评估无效。”
诸葛卷卷的额头渗出细汗,手指在平板上戳得更用力:“特殊情况!特殊流程!天穹事件后,所有涉及‘非标准知识载体’的教育实践都必须…”
“必须个锤子!”红毛的镜头直接怼到他脸上,“家人们看好了!这哥们脸上的油光,像不像刚出锅的煎饼?打赏火箭给他加个‘社恐’特效!”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知识就是油光”刷屏。
林小满默默把吃了一半的煎饼推到诸葛卷卷面前,葱花沾在酱料上:“叔叔,周老师教的,吃饱了才有力气讲道理。”煎饼热气混着酱香,熏得对方镜片起雾。
诸葛卷卷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行板着脸:“评估项A-3:师资力量。请出示周亦枭先生的《跨维度教师资格证》,及助教澹台烬女士的《特种食品加工从业人员健康证》。”
“证?”澹台烬叉腰,鏊子柄指着自己鼻子,“老娘这张脸就是健康证!在异域烧死过瘟疫魔神!要不要现场表演个‘业火消毒’给你开开眼?保证比紫外线灯好使!”鏊面腾起一小簇幽蓝火苗。
诸葛卷卷吓得往后一跳:“危险!明火操作!扣分!必须扣分!”
“扣分?”周亦枭终于开口,手里把玩着那根断茬处还沾着星尘的半截粉笔,懒洋洋地倚在油腻的柜台边,“行啊。先评估评估这个。”他手腕一抖,粉笔头精准地射向鏊子。
“滋啦——”
粉笔灰在滚烫的鏊面上炸开,瞬间被高温燎成一片迷蒙的光幕。光幕扭曲、拉伸,几秒间硬生生在煎饼摊油腻的墙壁上,投映出缩小版的稷下学宫全息投影!杏坛、碑林、甚至那口煮过关东煮的电子大鼎,纤毫毕现,连鼎里冒出的全息热气都丝丝缕缕。
诸葛卷卷的下巴差点砸在平板上:“这…这是…违规全息投影!需要《大型沉浸式文化体验设备安全许可证》!”
“沉浸你个头!”史晓芸的漏勺敲了敲那口投影出来的鼎,发出清脆的“铛铛”声,虽然只是光影,却仿佛带着金属质感,“小诸葛,这叫‘非遗文化辣油沉浸式互动教学法’,懂不懂?要不要给你申请个专利,名字就叫‘诸葛懵逼’?”
张莽兴奋地对着投影的杏坛做了个投篮动作:“周老师!孔夫子当年开补习班收腊肉当学费,算不算无证经营?这题用历史经济学解?”
诸葛卷卷脸憋得通红,手指在平板上疯狂输入:“强词夺理!歪曲历史!扣大分!还有…还有…”他目光扫过角落里堆着的几个旧课桌改造的矮凳,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消防安全!B-7项!这些桌椅阻碍消防通道!必须立刻清理!”
“通道?”澹台烬的鏊子“呼”地一声铲起一团面糊,手腕翻飞,面糊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老娘这摊子,最大的消防隐患就是——”面糊“啪”地精准糊在鏊子中央,热油滋滋作响,“油温过高把某些人的脑子炸糊了!”
红毛立刻把镜头转向面糊:“老铁们!看!知识的形状!像不像标准抛物线?火箭刷起来!给烬姐的‘安全操作’点赞!”弹幕瞬间被“666”和“知识油温”淹没。
苏浅歌从精致的坤包里拿出一个微型激光测距仪,对着煎饼摊和对面墙壁比划了一下,红点稳稳落在诸葛卷卷锃亮的皮鞋尖前:“诸葛观察员,实测通道宽度1.8米,远高于《消防安全规范》最低要求0.9米。您所指的‘阻碍’,是否源于您自身对‘知识载体’的认知障碍?”她收起测距仪,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诸葛卷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平板电脑的屏幕因为他的快速操作都有些发烫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放大招:“综合评估…初步意见…不…不予通过!建议…”
“建议你先尝尝这个!”史晓芸眼疾手快,舀起一勺刚出锅、滚烫红亮的麻辣烫汤汁,不由分说直接倒进诸葛卷卷手里那个印着“寰宇教育评估”的保温杯里,“独家秘方,‘醍醐灌顶醒脑汤’!专治形式主义晚期!”
“啊!”诸葛卷卷被烫得差点扔掉杯子,手忙脚乱。
保温杯里红油翻滚,热气腾腾。澹台烬趁机把刚摊好、卷着焦脆薄脆和足量辣酱的煎饼塞进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里:“拿着!评估费!吃了再说话!无量天尊!饿着肚子搞形式主义,阎王爷都嫌你业绩差!”
诸葛卷卷一手滚烫的“醒脑汤”,一手香气扑鼻的煎饼,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镜片上全是煎饼冒出的热气凝成的水雾。
“吃啊小诸葛!”红毛的镜头都快戳到煎饼上了,“现场评测!‘星际煎饼’对‘脆皮大学生’的精神攻击效果!老铁们礼物走一波,给他众筹个‘真香’表情包!”
诸葛卷卷看着镜头,又看看手里香气诱人的煎饼和那杯诡异的红油汤,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终,在满煎饼摊“殷切”的目光和红毛直播间山呼海啸的“吃一个”弹幕中,他犹豫地、试探性地,对着那金黄焦脆的边缘,小小地咬了一口。
“咔嚓。”
酥脆的声音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煎饼摊里格外清晰。
诸葛卷卷的眼睛,在镜片后猛地睁大了。
油污斑驳的折叠桌旁,诸葛卷卷已经干掉了第三个煎饼,保温杯里的“醒脑汤”也见了底,嘴唇被辣得通红油亮,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那身笔挺的西装外套早脱了扔在旁边沾着葱花和酱料的矮凳上,领带歪斜,白衬衫的袖口也挽到了手肘。
“嗝…”他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手指还在油腻的平板屏幕上奋力划拉着,不过这次不是输入扣分项,而是在一个加密文档里疯狂打字,标题赫然是《关于非标准知识载体在基层教育实践中创新应用的观察报告(初稿)》。
“…综上所述,”诸葛卷卷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薄脆,含混不清但语气亢奋,“周氏煎饼摊所展现出的‘沉浸式非遗辣油互动教学法’、‘基于抛物线的空间优化实践’以及‘跨维度教具(双截棍)的多元应用’,极具研究价值和推广潜力!其师资力量虽缺乏传统资质认证,但实战经验丰富,教学效果…呃…立竿见影!”他瞥了一眼在旁边剔牙的张莽和对着手机屏补口红的苏浅歌。
“所以?”周亦枭慢悠悠地用那半截粉笔在油腻的台面上画着圈,粉笔灰簌簌落下,隐约是个星图轮廓。
“所以!”诸葛卷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几个空辣椒罐跳了起来,“我以寰宇教育评估院三级观察员的名义,特批!‘星际煎饼技艺传承中心’获得‘跨界融合教育创新实验点’资格!评级…嗯…暂定A级!”他手指在平板上重重一点,一个闪烁着金光的虚拟A级徽章图案投射出来,晃晃悠悠地飘在煎饼摊油腻的空气里。
“A级?”澹台烬用鏊子边缘“铛”地一声把那虚拟徽章弹飞,像弹走一只苍蝇,“无量天尊!够买学区厕所的一块砖吗?”
史晓芸的漏勺精准接住飞过来的徽章光影,在九宫格里涮了涮:“小诸葛,这‘A’字里掺了多少水分?能挤出几滴教育基金?”
诸葛卷卷脸一红,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基金…基金需要走流程!但牌照是实打实的!有了这个,你们招生、开分校、申请宇宙教育补贴…”
“宇宙补贴?”红毛的眼睛瞬间比直播补光灯还亮,“家人们!听到没?咱煎饼摊要上市了!火箭刷起来!入股不亏!下期直播主题:‘如何用煎饼鏊子敲钟’!”
林小满默默地把诸葛卷卷扔在凳子上的西装外套叠好,小声问:“叔叔,挂牌了…是不是以后来吃煎饼,还要预约拿号?像海底捞那样?”
诸葛卷卷:“……”
苏浅歌收起口红,拿起自己纤尘不染的坤包:“诸葛观察员,基于贵院此次‘高效’且‘深入’的评估,我方将保留就程序瑕疵及精神损害赔偿的追诉权。当然,”她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若‘宇宙教育补贴’能及时到位,或许可以协商。”高跟鞋“哒”的一声轻响,精准踩在虚拟A级徽章消失的位置。
诸葛卷卷抹了把汗,感觉刚吃下去的煎饼和辣油汤在胃里翻腾,比写一万字报告还累。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平板、西装、歪斜的领带,嘴里还念叨着:“牌照电子版马上发…补贴流程我回去就催…那个…那个稷下学宫的坐标…”
他目光瞟向周亦枭台面上那个被粉笔灰勾勒得越发清晰的星图轮廓,眼神里充满了学术探究的渴望。
周亦枭手指一拂,粉笔灰星图瞬间消散无踪,只留下油腻台面上一个模糊的圈。
“下次评估带够‘醍醐灌顶汤’的原料费,”周亦枭拿起抹布,慢条斯理地擦着台面,“再谈坐标。”
“原料费?”诸葛卷卷一愣。
“嗯,”史晓芸晃了晃空空如也的辣油桶,笑得像只狐狸,“独家秘方,一斤星际花椒,两斤异域魔鬼椒,三斤…唔!”
她的话被澹台烬一个刚摊好的、热气腾腾的煎饼堵了回去:“闭嘴!商业机密!无量天尊!小诸葛,记得开发票!”
诸葛卷卷抱着他的东西,像被狗撵一样狼狈地挤出煎饼摊,身后传来红毛嘹亮的直播声:“感谢‘脆皮大学生’老铁送的火箭!欢送咱煎饼摊第一位A级战略合作伙伴!下期看点:星际花椒的采购之旅!”
夕阳的余晖把青藤巷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空气里弥漫着辣椒、油脂和面食混合的浓烈香气,那是人间最踏实也最嚣张的味道。
夜色渐浓,煎饼摊的折叠桌旁,只剩周亦枭和澹台烬。红毛他们被苏浅歌以“未成年人需保证充足睡眠应对宇宙统考”为由拎走了。油腻的灯泡在头顶摇晃,投下昏黄的光晕。
澹台烬叼着根牙签,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抹布擦着已经锃亮的鏊子边缘,眼神却瞟着周亦枭手里那根半截粉笔:“喂,姓周的,稷下学宫那地儿…真要去?听着就一股子老学究的霉味儿。”
“不是霉味,”周亦枭指腹摩挲着粉笔粗糙的断口,感受着那一点残留的、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温热,像一颗遥远恒星临终的余晖,“是考题的味道。”粉笔断茬处,一丝微不可察的星尘逸散出来,在油腻的空气里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不断变幻的几何符号,只闪现了一瞬便消散了。
“考题?”澹台烬嗤笑一声,把抹布甩到水桶里,“老娘这辈子最烦考试!当年焚天圣殿年终考核,烧秃了考官的胡子才勉强及格!”她拎起旁边半桶刷锅水,准备泼向门口的下水道。
就在脏水即将泼出的刹那,巷口昏黄的路灯阴影下,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老人。极其老,老得像一株从地缝里艰难钻出的古树。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中山装,背佝偻得厉害,手里拄着一根磨得油光水滑的旧木拐杖。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另一只手里提着的东西——一个老掉牙的、漆皮剥落的绿色铁皮开水壶,壶嘴还嘶嘶地冒着微弱的热气。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浑浊的眼睛穿过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周亦枭身上,或者说,落在他手里那半截粉笔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像压了千百年的时光。
澹台烬泼水的动作硬生生顿住,脏水桶悬在半空:“…大爷,收摊了,明天请早?”她语气带着点警惕。这老头,出现得比鬼还安静。
老人没理会她,布满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脸微微动了动,干瘪的嘴唇翕张,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朽木:
“周…振华…的…崽?”
周亦枭握着粉笔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一瞬。油腻灯泡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老人颤巍巍地抬起那只提着旧开水壶的手,布满裂口的壶嘴指向周亦枭,嘶嘶的蒸汽在寒冷的夜空中凝成一小团白雾:
“稷下…期末…考场…开了…”他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老孔…孔建国…等你…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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