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费？”
周亦枭捏着那半截快要秃噜皮的粉笔，眼皮都没抬，指尖在油腻的柜台上一抹，沾起一撮混着辣椒籽的粉笔灰。“拿这个抵。”他随手把灰弹向老黄头那辆堆满破烂的三轮车斗，灰星子精准地落在一个缺腿的课桌洞里。
“噗！”老黄头把嘴里当烟叼的粉笔头啐到地上，咧开一嘴黑牙，“老周家的小子！比你爹还抠！粉笔灰当钱使？糊弄鬼呢！”他枯树皮似的手指头却精准地捻起桌洞里那撮灰，凑到昏花的老眼前瞅了瞅，“嗯…火候还行，带点孜然味…算你半张煎饼钱！”
“半张？！”澹台烬的鏊子“哐当”砸在冒烟的青铜讲台边，“老黄头！你棺材本掉钱眼里了？这‘ICU床位’（指讲台）还是你当年用三车烂试卷抵给周老头的！利息都没跟你算！无量天尊！现在倒打一耙？”
“利息？”老黄头从三轮车斗里拽出半截锈蚀的教鞭，敲了敲讲台边缘一块剥落的青铜皮，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星图刻痕，“看看！顶级‘非遗’！星空牌ICU！放天穹拍卖行，够买下他半条银河舰队！收你半张煎饼钱，那是看街坊情分！”
“情分个球！”王撕葱顶着塌了的粉毛凑过来，指着讲台上沉睡的林振宇和那两颗发光的枸杞，“看见没？‘周氏双骄红’！知识界的阿司匹林！寰宇黑市悬赏一颗顶你十车破烂！老黄头，识相的快把‘补课费’退了！再搭俩扳手当精神损失费！”
“扳手？”老黄头浑浊的眼珠子在王撕葱限量版潮牌T恤上扫过，嘿嘿一笑，“小葱子，你这身‘破布’（潮牌破洞设计）倒是挺配我车斗里的抹布！要不要？免费送！”
“你！”王撕葱气得粉毛都竖起来了。
“都闭嘴！”史晓芸的麻辣烫勺“铛”一声敲在讲台星图上，震得那两颗枸杞光芒一颤，“吵吵啥！没看病人需要静养？林叔刚睡踏实！再吵老娘一勺红油泼你们嘴里！中西医结合疗法升级成麻辣烫疗法信不信？”
“汪汪！”旺财叼着郝建国保温杯的杯盖，适时地跑到周亦枭脚边，把杯盖往他油腻的鞋面上一放，尾巴摇得欢快，狗眼亮晶晶地看着老黄头那辆破三轮——车斗里一个生锈的铁饭盒半开着，露出半块发硬的驴肉火烧。
周亦枭弯腰捡起杯盖，上面还沾着郝建国的口水印和两颗枸杞的残香。他随手把杯盖丢进老黄头的三轮车斗，“咣当”一声砸在铁饭盒上。
“投影仪。”周亦枭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争吵。
“投影仪？”众人一愣。
老黄头浑浊的眼睛却猛地一亮，像两盏快没电的老灯泡突然通了高压电！他枯瘦的手闪电般探进油腻的工装内兜，掏出一个东西——
不是预想中的高科技设备。
而是一个巴掌大小、四四方方、外壳是掉漆的深绿色铁皮、边缘用胶布缠了好几圈、镜头蒙着一层厚厚油垢的老古董！
看造型，活脱脱是八十年代小学教室里，用三脚架支着、放革命教育幻灯片的那种机械投影仪！还是被熊孩子砸过几回、勉强能用的战损版！
“卧槽！文物出土？！”张莽抱着篮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老黄头！你收破烂收到博物馆地下了？这玩意儿还能亮吗？怕不是一通电就变知识炸弹？”
“炸你个头！”老黄头宝贝似的抱着那铁疙瘩，布满油污的手指在侧面一个生锈的旋钮上“嘎吱嘎吱”拧了几下，“看好了！这才是硬通货！”
他猛地将投影仪那糊满油垢的镜头，对准了青铜讲台中央，那块流转着星图纹路的区域！
没有插电。
没有光源。
就在镜头对准的刹那！
“嗡…滋啦…”
一阵极其刺耳、如同老式收音机调频失败的噪音猛地从投影仪内部炸响！
紧接着，一束极其不稳定、忽明忽灭、带着无数雪花噪点的惨白色光柱，从油腻的镜头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光柱没有投向墙壁，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扭曲着、挣扎着，狠狠地“撞”在了青铜讲台的星图核心！
“轰——！”
青铜讲台猛地一震！星图纹路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汽油，瞬间吞噬了那束惨白的光柱！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片巨大、混乱、不断扭曲闪烁的全息影像，如同爆炸的烟花，在煎饼摊油腻的空气中轰然炸开！
影像的主体，赫然是无数悬浮的、残破的、燃烧的教室！
有些教室是木质的古代私塾，房梁断裂，写满“之乎者也”的竹简在火光中纷飞！
有些是钢筋水泥的现代教学楼，窗户破碎，无数写满公式的试卷如同雪崩般从破口涌出！
甚至还有悬浮在星空中的环形透明教室，培养舱破裂，绿色的营养液如同血液般在真空中凝结成冰！
而在这片燃烧崩溃的教室废墟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残破、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由无数试卷碎片强行拼凑的牌匾，上面几个扭曲的大字还在燃烧：
【诸天教室·故障中】
“卧槽！元宇宙教育崩盘现场直播？”红毛的直播杆差点杵进那片燃烧的私塾影像里，“家人们！前方高能！密恐慎入！这比双十一服务器崩了还刺激！”
“诸天教室？”王撕葱的脸色瞬间白了，“传说中连接所有文明教育节点的‘知识互联网’主干道？这…这崩得比豆腐渣工程还彻底啊！”
“故障原因？”苏浅歌的微型分析仪对准那片混乱影像，屏幕数据流瀑布般刷过，“检测到多重规则冲突…高维信息洪流…及…未知恶意代码污染…污染源标记：类似天穹‘怨题集合体’能量特征…但…更古老？”
“古老？”孔建国抱着水壶，佝偻的身体颤抖起来，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影像中一片燃烧的、刻满象形文字的泥板书屋，“是…是‘焚书’…是‘坑儒’…是…是所有被抹杀的…知识的…怨气…回来了…”
仿佛印证他的话，那片混乱的影像中，无数燃烧的教室废墟深处，猛地传出重叠的、充满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嘶吼：
“为什么烧我！”
“我的文章！我的道！”
“知识有罪！统统毁灭！”
嘶吼声中，无数由扭曲文字、破碎公式、猩红“×”号组成的漆黑洪流，如同溃堤的冥河之水，从各个燃烧教室的裂缝中奔涌而出，疯狂地吞噬着残存的秩序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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