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逃离(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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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天翔猛地从床上惊醒,胸膛剧烈起伏,浑身被冷汗浸湿。窗外阳光正烈,照得房间一片刺眼。他愣了一秒,才猛然望向电子钟——十七点二十五分。

“完了!”时间将他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他腾地坐起身,慌乱穿衣,心跳如鼓。他记得孤儿院的规定:晚餐必须在十七点前吃完。他已经迟到了!

心中翻涌着不安,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宿舍,朝院子狂奔而去。可当他踏进院子的那一刻,脚步戛然而止。

院子里,几十名叔叔阿姨和孩子们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静止。阳光洒落,却映不出一丝温暖。死寂,如同梦境的延续。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十几个陌生人,身穿黑衣,神色冷漠,腰间挂着枪械。他们犹如地狱的执行者,一言不发,却自带威慑。

更远处,是院长和几个看护阿姨,同样跪在地上,额头被人强行按向地面。院长的头被死死摁住,脖颈僵硬,两名持枪者一左一右,枪口冷冷地贴着他的太阳穴。

那一刻,天翔几乎停止了呼吸。

突然,一抹刺眼的红闯入他的视线。

他低头看去——

王阿姨倒在不远处的地上,眉心开了一个血洞,血流如注,在她身下蔓延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她的眼睛半睁,神情惊恐未散。

天翔瞪大眼睛,脑中“轰”地炸响。

“……我早就看到过这一幕。”他的声音微弱而破碎,像碎玻璃掉落水中,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他的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喉咙发干,吐不出一句话;泪水却汹涌而出,滴落在拳头紧握的指节上。

“如果……我早点告诉她……”他紧紧攥住旁边的栏杆,指尖泛白。悔恨如火焰般从心底燃起,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烧蚀。

可他知道,一切已经太迟了。幻象中的画面,已经彻底成真。

天翔死死盯着那具熟悉的尸体,身体在无声地颤抖。昨天下午的回忆蜂拥而至——王阿姨温柔的叮嘱、细心的照顾、匆忙离去的背影——每一个片段都像利刃,将他一寸寸切割。但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他强迫自己冷静地环顾四周,那些黑衣人暂时没有注意到他。他想逃,可双脚仿佛生根般动弹不得。

院子仍旧沉默,仿佛所有声音都被抽离。只有他的心跳在耳边轰鸣——“砰!砰!”如战鼓一般急促,敲击着他支离破碎的神经——他想冷静。

可那具尸体、那冷漠的枪口、那片血红的地面……一切的一切,都将他拖入愤怒、恐惧与痛苦的深渊。

天翔悄悄探出头,屏住呼吸,仿佛连心跳都要藏起来,只敢用目光去窥视外面的世界。院子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封锁了——

十几个黑衣人站成一个半圆,将院长、工作人员和孩子们死死围在中心。他们身上的制服整齐如军装,胸前印着陌生的标志,腰间统一别着冷光闪闪的枪械。每个人的脸都像刀刻出来一样冷硬,眼神阴鸷,仿佛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他们缓缓扫视着跪地的人群,那眼神像一群饥饿的毒蛇,随时可能扑上去撕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有一股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在空气中蔓延。

院长跪在最前方,脊背微驼,头低得几乎贴近地面,白发在风中微微抖动。他的身体因极度紧张而止不住地颤抖,仿佛随时会倒下去。几位看护阿姨紧贴在他身侧,彼此挤在一起,眼神呆滞,眼角满是干涸的泪痕。

更后方,几十名孩子也被迫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们穿着单薄,脸色惨白如纸,一个个瑟缩着身子,眼中盛满了恐惧与茫然。有的孩子嘴唇哆嗦着,有的紧咬牙关,不敢哭出声音。空气凝固成一整块厚重的铅。

坏人的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嗒——嗒——”低沉的响声,像是死神走近的节拍;他们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尤为刺耳,如同野兽等待扑杀前的喘息。整个院子一声不响,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像远在天边,几乎听不见。

天翔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院子中央——那是一滩血。

还未干透的鲜血浸润在地砖缝隙里,色泽刺目,反射着一圈圈微光。血泊中央,一缕发丝正悄然晃动,是王阿姨临死前滑落的头发。那抹红像是一道诅咒,刺进天翔眼底,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他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头顶的天空仿佛感知了这份沉痛,原本明亮的阳光此刻竟被乌云遮蔽。灰蓝色的阴影从空中缓缓压下,像盖上一层厚重的帷幕。风起了,却不带一丝凉意,只有地上的尘土悄然被吹起,在人群之间游荡,如同幽灵在低语、在哀鸣。

“别报警!否则这里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

站在最前面的黑衣男人猛然喝道,声音尖锐如铁钉划过玻璃,刺破空气。他的眼神阴冷,像是荒原里的狼,随时准备扑上来撕碎一切反抗者。他的身边,几个黑衣同伙手持武器,表情冰冷,宛如一排等待命令的死神。

院长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孩子们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被这一句话钉死在原地。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你们会不得好死的!”院长忽然抬起头,虽然脸色惨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声音颤抖却坚定,宛如风暴前的一道怒雷:“你们一定会被刑警抓住,并被判死刑——你们所有人!”

那男人却轻蔑地笑了,笑声低沉,带着讥讽与残忍。

“呵。真让我感到害怕啊。”他拍了拍腰间的枪,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天真的孩子,“你觉得他们什么时候来?是现在,还是等你们全都死光之后?这栋楼已经被我安上隔音设备,你们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懂了吗?”他说完,脚步缓慢地往前迈了一步。

“所以,别做无谓的反抗。”他冷冷地扫视全场,声音骤然一沉,“第一个死的人——你们也看到了,是我一枪打死的。她求饶了,可惜没用。”

他顿了顿,从衣兜里缓缓掏出一把乌黑的手枪,像展示战利品一样举了起来,枪口在空中轻轻晃动,最终停在了人群上方:“如果你们惹我不高兴,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中的谁来倒霉。”

“枪……”天翔在宿舍门缝后猛地低声惊叫,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的瞳孔急剧放大,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心跳“砰砰砰”地撞击胸腔,像被拎进了一个巨大的鼓里回荡不止。

他全身绷紧,像一根快要断裂的弓弦,血液在体内奔涌,几乎要冲破皮肤。

脑海中,王阿姨倒下时的身影如惊雷般劈来——鲜血、惊叫、抽搐,全都在眼前翻滚。那不是幻象,那是真实,那是噩梦中醒不来的地狱。

“我……我看到的一切,居然是真的……”他在心里尖叫,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可他那一声惊叫,还是惊动了外面的男人——

“谁在那里?!”男人猛地转身,眼神像刀子般朝宿舍方向射来,声音凌厉得像是枪口的风,“给我出来!我数到三!一、二——”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三。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就亲自进去,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

天翔僵住了,像是被冻结在空气中。他紧贴着门板,大气不敢出。他的心跳剧烈地撞击着胸腔,耳膜内的轰鸣声几乎要将他压垮。

忽然,人群中,一个声音尖锐地喊出:“快跑!别管我们!赶紧逃!”“闭嘴!”男人猛地暴怒,抬手就是一枪朝天。

“砰——!”

枪声仿佛炸裂在天翔的耳边,一瞬间,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种令人晕眩的轰鸣中。他双手紧紧抱住脑袋,惊恐地闭上眼,全身在剧烈地发抖。

他咬紧牙关,强忍住呜咽,一步一步踉跄着退进宿舍深处,跌跌撞撞地躲进了墙角一处被阴影吞噬的黑暗里。那片角落漆黑如墨,像是另一个世界,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黑暗中,他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潮湿的冷汗从额头流下,沿着脸颊滑进衣领。天翔蜷缩在角落,双臂紧抱着自己,身体微微发颤,像一片风中残叶。

“啼——嗒。”有人跨进来了。

“……小朋友,你在哪儿啊?”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他踏入宿舍,每一个脚步声都像落在天翔的心脏上,重重一锤。

“别躲啦,叔叔不会伤害你的。”他像哄诱一只小猫,声音低柔却阴冷,“叔叔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还能吃汉堡、蛋糕、炸鸡,只要你出来,叔叔什么都给你。”

天翔不动,屏住呼吸,连眨眼都不敢。他感觉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开始打颤,全身仿佛被冰封。他的手死死抓住裤子,指甲几乎嵌进皮肉,身体缩成一团,想让自己消失在这片黑暗中。

“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这句念头在他脑中反复滚动,像钟摆般来回敲击,驱赶着濒临崩溃的恐惧。

男人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动着出现,天翔几乎能听到他鼻息之间带着金属的味道,那是枪的味道,是杀人的气息。

“我只是个孩子……我做不了什么……”他在心里哭喊,却一声不敢出。

他只能继续蜷缩,继续颤抖,祈祷奇迹发生。可在这密不透风的黑暗里,他知道——奇迹,根本不会来到自己的身边。

就在天翔紧闭双眼、瑟缩在黑暗角落的那一刻,世界忽然变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原本冰冷潮湿的地板,忽然变得灼热滚烫。他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黑暗开始扭曲、塌陷,像被一只巨手撕裂开来。炽热的红光从裂缝中溢出,随后,整个世界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撕进了另一个维度。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血红,如同一块被火烧透的铁板,沉沉压在天翔头顶。滚滚的乌云在空中翻涌,每一团云都仿佛凝聚着无数扭曲的人脸,它们张口怒吼,发出低沉诡异的哀嚎。风不再是风,而像一群隐形的生物掠过地面,发出尖锐嘶哑的低鸣。

远处的大地开裂,火焰如巨龙般从地缝中冲天而起,吞噬着一切现实中的景象——宿舍、墙壁、床铺,甚至天翔熟悉的孤儿院也在火舌中化为焦炭。白云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血雾,在天空中翻滚伸展,像成千上万条恶魔的触手,不断伸向大地。

天翔站在烈焰中央,惊恐万状。他睁大眼睛四下寻找出路,却发现自己像被钉死在原地,四周只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和那些扭动的影子。他的双腿僵硬,冷汗与热浪混合,从后背一直流到脚跟。

忽然,在远方那片火焰与血雾交汇之处,一个模糊的黑影慢慢浮现。

最初,那只是一个轮廓,高大、沉默,仿佛火海中被烧得扭曲的雕像。可随着他一步步逼近,烈火仿佛自动避让出一条道路,让他的身形越来越清晰。

他穿着一袭连头的黑色披风,披风下摆在火焰中猎猎作响。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沉重的黑色弯刀,刀身漆黑如墨,边缘却闪烁着冰冷金属的光泽,映出四周跳动的火光,像蛇鳞一样流动。

天翔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看,却又无法移开目光。

那人影走近了。一步、两步、三步——

每踏出一步,地面便随之震动,火焰猛然拔高,仿佛为他鼓掌。空气仿佛也随之凝结,天翔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压迫感挤碎。

他忍不住眯起眼,试图看清来者的面容。那一刻,那个身影缓缓地,几乎是仪式般地抬起头——

一张苍白的骷髅脸赫然映入眼帘——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诡异的蓝色幽火,咧开的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来自死亡深渊的冷嘲。

骷髅忽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涌出,带着铁锈、硫磺与绝望的气息,重重地撞进天翔的耳膜:“我是人吗?”

那一刹那,四周的火焰瞬间拔地而起,整个空间被炙热、恐惧与疯狂吞没。骷髅举起手中弯刀,作势猛地朝天翔冲来!

“不是……不是人!”天翔惊恐地大喊,声音撕破喉咙,“你是怪物!你不是人!!”

他挥手试图阻挡,拼尽全力想要将眼前的一切推开。就在那张骷髅的脸几乎要扑面而来时,天翔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瞬间陷入死寂与黑暗,火焰、裂地、血云和恶魔的骷髅都在一瞬间消失。眼前所剩的,只有熟悉的宿舍墙壁和冰冷的地板,还有他急促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仿佛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

天翔的全身僵硬,心脏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他的额头上布满冷汗,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背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一阵阵发抖。他靠在墙壁上,想要让自己冷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控制这股自内心深处冒出来的恐惧。

“又是幻觉……”他低声喃喃,几乎不敢相信刚才的经历是真的。然而那种真实感却仍在他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里跳动,不容忽视。

天翔双手紧紧抓住地面,指甲几乎嵌进了木板缝隙,疼痛却无法让他分心,心脏的疯狂跳动已经让他无法平静下来。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倒计时,逼迫他彻底崩溃。

突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寂静,渐行渐近。那脚步的节奏稳而沉重,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压迫的回响。天翔的脖子一僵,他硬生生抬起头,却看见了——那个坏人。

黑暗中,那男人的身影在阴影里渐渐显现出来,模糊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天翔的血液瞬间凝固,恐惧在心头翻滚,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慌与无助。

男人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那笑容残忍而恶心,像是猎食者看见垂死猎物时的得意笑容。他盯着天翔,眼中闪烁着暴怒与鄙夷的光芒。

“你刚才说什么?我是怪物?”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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