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碎石扎进赵启明的血肉,他像一具破烂的布偶般瘫倒在那里,剧痛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每一次心跳都仿佛要把他的骨头撕裂。腰侧被钩爪撕开的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左臂血肉模糊的撕裂、小腿的擦伤,每一处都在尖叫,榨干着他最后的力气。耳鸣阵阵,眼前发黑,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影随形。他大口喘息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哑声,意识模糊,却又奇异地清醒,紧紧攥着手中那块带着冰冷能量的骨骼碎片——这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也是凡人最后的反抗意志的象征。
就在这绝望的边缘,一股微弱的、与周围腐败死亡格格不入的温暖波动,如同黑暗中一点跳跃的烛火,映入他的感知。他竭力扭头,模糊的视线中,一个单薄的身影蹲了下来。是那个神秘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呼吸很轻,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几乎听不见。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尖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那光芒带着奇异的温暖,与赵启明感知到的、年轻人身上的微弱波动同源,却又更加凝聚、纯粹。光芒触碰到赵启明腰侧最严重的伤口。
瞬间,赵启明全身猛地绷紧,并非因为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麻痒和酸胀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伤口深处蠕动、啃噬、重塑。剧痛并未完全消失,但那种令人昏厥的撕裂感被这种奇异的感觉取代,更加折磨神经。他咬紧牙关,试图忍耐,试图理解这是什么力量。这不像治愈,更像是一种强制的、加速的身体重组。
在年轻人的光芒下,他的伤口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变化着。腰侧那深可见骨的血肉,那些外翻的皮肉边缘,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向内蠕动,聚合。血管、肌肉纤维、甚至骨骼的微小裂纹,似乎都在那光芒的引导下重新连接、生长。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对抗这种强行加速的过程,细胞在尖叫,力量在被高速消耗,但他无可选择。他只能任由这股力量摆布,因为它意味着生机。
年轻人的光芒转移到他的左臂。那里的伤势同样触目惊心,从手肘到肩膀,整条手臂侧面的皮肤和肌肉都被撕开,血淋淋一片。光芒覆盖上去,同样的麻痒和酸胀感传来,伤口开始缓慢合拢。这个过程比腰侧更漫长、更痛苦,因为撕裂面积更大、组织损伤更严重。他甚至能感觉到手臂内部深层组织的颤动和重塑。
他的意识在疼痛和麻痒中摇曳,但警惕感却像冰冷的针一样,始终刺痛着他。他观察着年轻人的脸。对方的表情平静而复杂,既没有救世主的悲悯,也没有猎手的恶意,只是一种专注,一种似乎在完成某种必要任务的专注。这种平静,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尤其诡异。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自己?他的力量是什么?与神明有关?与“竞争者”有关?或者,是另一种全新的、未知的力量?
他试图开口询问,但喉咙干哑,发出的只是微弱的呻吟。年轻人似乎听见了,但没有回应,只是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光芒。
伤口的合拢并非完美,也并非完全愈合。当光芒从左臂移开时,撕裂的口子已经大致闭合,不再皮肉外翻,但依然血肉模糊,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带着奇异光泽的新生组织。疼痛减轻了许多,那种濒死的感觉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虚弱和被掏空感。他能勉强动弹一下手指,感到左臂传来迟钝的疼痛和沉重。
这确实只是初步的修复,只是堪堪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他的身体依然像被碾压过的破烂机器,每一个零件都在哀嚎。但他活下来了。在这个连呼吸都充满死亡气息的废墟中,他活了下来。
年轻人的呼吸很轻,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几乎听不见。他站起身,没有看向赵启明,而是转过身,看向寂静档案库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上那些冰冷发光的符号。
那些符号,是“竞争者”留下的印记,是控制怪物的能量源头。它们散发着冰冷、隐秘的恶意,与堕落神明的狂暴意志有所关联,但更加有组织、有目的,就像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赵启明感知到,那种冰冷能量潮水般退去后,并未完全消失,依然像一层薄薄的霜,覆盖在档案库周围,随时可能再次凝聚。而“竞争者”的气息,也随之淡去,但那更像是猎手在短暂撤退,而非放弃。
年轻人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能看透那些符号背后的秘密,能看透那扇大门后隐藏的一切。他站在那里,单薄的身影与古老、沉重的档案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存在感很奇特,既单薄,又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那种微弱的温暖波动,在这冰冷的环境中显得尤为突兀,甚至有些刺眼。
“寂静档案库……”年轻人轻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是疑问还是肯定,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深刻的理解。他似乎知道这个地方,知道它的名字,知道它的重要性。这证实了赵启明的猜测——这个陌生人,很可能知道一些他完全不了解的事情。关于这个世界,关于神遗物,关于那扇门,关于“竞争者”,甚至可能关于艾尔和堕落神明。
赵启明躺在地上,看着年轻人的背影。他能感觉到身体正在缓慢而艰难地进行后续的自我修复,那种麻痒和酸胀仍在持续,但已不再那么剧烈。他知道这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意味着他的身体正在努力回到可以战斗的状态。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搞清楚这一切。为了若离,为了艾尔,为了苏婉的牺牲,他必须继续下去。
一场险胜,换来的是更深的谜团和未知的盟友(或敌人)。他现在身负重伤,虽然得到了初步的治疗,但依然脆弱。他活了下来,但他的旅程,似乎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年轻人,将是这段旅程中第一个,也是最难以捉摸的未知数。
在他身后,档案库的大门在冰冷符号的光芒下,显得更加沉默而神秘,仿佛隐藏着能够改变一切的秘密。那股冰冷的恶意虽然退去,但依然像潮水一样在边缘徘徊,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空气中弥漫着腐败和死亡的气息,远处的怪物嘶吼声再次清晰起来,如同黑暗中的野兽,耐心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年轻人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他站在那里,就像这片废墟中突然长出的一株奇异植物,既脆弱又坚韧,既温暖又危险。他的出现打破了赵启明面对的绝境,但也带来了更复杂、更难以预测的局面。赵启明握紧了手中的骨骼碎片,感知着它残留的冰冷能量,以及年轻人身上微弱的温暖。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尽管这个同伴,未知大于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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