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冰冷、庞大、充满恶意的意识如同深渊中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密室中刚刚升腾起的宁静与希望。若离的身体猛地颤抖,眉心紧蹙,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那股被“真实”滋养出的温暖波动也随之剧烈起伏。她核心处的“火种”疯狂跳动,那是一种最原始的、面对天敌的本能警报,比任何痛苦都更直接,更恐怖。
中年探险家和断臂年轻人的心瞬间坠入冰窖。那种压迫感,那种来自高维度、无法理解的冰冷,如同实质般压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废墟外界弥漫的恶念与此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的尘埃。这是一种直接的、针对性的恶意,带着冰冷的杀意和灼热的贪婪,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锁定了密室内的若离和那枚晶体。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密室的入口,看向那块散发着纯净“真实”能量的晶体,又看向若离胸口那耀眼的光芒。他们不知道这些光芒和能量引来了什么,但他们知道,那东西正在飞速逼近。那不是废墟中的低阶生物,也不是守望者那样的存在。这是一种更古老、更庞大、更具恶意的存在。他们虽然无法像若离那样直接感知到那股神明意志的锁定,但那股意志投射带来的环境变化和精神压迫,已经足以让他们脊背发凉,手脚冰凉。
“怎么了?”断臂年轻人声音干涩地问,他的手臂残端传来一阵阵刺痛,仿佛在抗议这股突如其来的高维压力。
中年探险家没有回答,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若离。他的目光落在若离胸口那依然耀眼、但似乎因为某种对抗而微微颤抖的光芒上,又看向身边的晶体。那纯粹的“真实”能量依然在涌动,依然在滋养若离,但那种被围拢、被锁定的感觉,却如同实质般笼罩了他们。密室古老的压制力似乎在颤抖,神遗物和若离的“真实”力量如同在抵挡着一股滔天巨浪。
他们知道,他们被发现了。
他们知道,那个被艾尔和苏婉称为“堕落神明”,那个将世界拖入“虚妄”的存在,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目的性,朝着他们冲来。那股意识的锁定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撕裂空间,直接降临。
平静被彻底打破了。希望的曙光刚刚点燃,就被更深邃的黑暗所笼罩。没有时间去理解这一切发生的缘由,没有时间去思考神明为何能如此精准地锁定他们。唯一的念头,如同警钟般在他们脑海中疯狂敲响:暴露了。必须离开。立刻。
“走!”中年探险家猛地站起身,动作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他小心翼翼地将若离抱得更稳,目光扫过身边的晶体。这是他们找到的“神遗物”,是守望者指引的“真实”,是若离“火种”被点燃的关键。他们不能留下它。
断臂年轻人立刻会意,虽然内心恐惧得想要蜷缩,但长期以来形成的危机应对本能让他迅速行动起来。他一把抓起放在地上的苏婉笔记,同时伸出仅剩的右手,去触碰那枚半透明的晶体。
晶体入手冰凉,却蕴含着磅礴的暖流。当他触碰到晶体时,一股纯粹的“真实”能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涤荡着他身体深处积累的疲惫和外界恶念留下的印记。那种感觉,如同将干涸的海绵投入清泉,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断臂处隐隐作痛的神经末梢仿佛被安抚,变得温顺起来。这不是治愈,而是一种存在层面的滋养,一种对“真实”的确认与回归。但他没有时间去细品这份奇妙的感觉,他知道这东西无比重要。
“把它带上!”中年探险家低吼一声。
断臂年轻人点了点头,竭尽全力将晶体抱起。那晶体看起来不大,但抱在手中却异常沉重,仿佛承载着某种概念本身的重量。他能感觉到晶体散发的纯净能量与若离胸口的光芒遥相呼应,形成一种强大的、抵抗外界压力的力场。
他们转身,朝着地下室的入口冲去。来时的路,此刻却显得异常漫长。密室边缘的压制力似乎在减弱,或是说,外界涌来的压力太过巨大,正在突破原有的界限。他们能感觉到那股冰冷恶意的锁定感在他们身后如影随形,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已经伸进了密室,正要抓向他们。
若离在他们怀中再次颤抖,发出了更痛苦的呻吟,那耀眼的光芒也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像是在竭力抵抗某种难以承受的侵袭。
“快!再快!”中年探险家催促道,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抱着若离的手臂肌肉绷紧,青筋暴起。他不是超凡者,只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探险家,此刻却要带着一个被神明锁定的目标,在神明的追猎下逃生。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为了怀中的生命,为了那刚刚点燃的希望,他只能拼尽全力。
断臂年轻人也咬紧牙关,抱着沉重的晶体,紧跟在中年探险家身后。他的断臂处传来阵阵幻痛,似乎在提醒他失去的部分。但此刻,他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带着她,带着这个东西,跑出这里!
密室的入口近在眼前,那是一个刻满古老符号的石门。当他们靠近时,石门上的符号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的巨大威胁,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试图加强压制。但那股冰冷恶意的洪流太过强大,石门的光芒在强大的压力下显得如此脆弱,如同风中残烛。
跨过石门,他们重新回到了更广阔的地下通道。这里的恶念虽然比密室深处浓稠一些,但与外界废墟相比,依然算是相对干净的区域。然而,那股锁定的感觉并未减弱,反而更加清晰了。他们知道,离开密室,只是将战场从一个狭小的点,转移到了更广阔的区域。
通道曲折幽深,空气潮湿而凝滞。他们沿着来时的路疾奔,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到什么陷阱或惊动潜伏的危险。耳边似乎能听到遥远而模糊的嘶吼声,那是外界废墟中的异界生物,在堕落神明意志转移的牵引下,它们也变得躁动不安。但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是身后那股越来越近、如同附骨之疽般的冰冷压迫感。
若离胸口的符号光芒似乎在努力维持,与断臂年轻人怀中的晶体散发出的“真实”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微弱的光晕,勉强抵挡着身后涌来的恶意。他们能感觉到,这股光晕就像是在黑暗中点燃的火把,既为他们提供了方向,也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我们去哪?”断臂年轻人喘着粗气问,他的手臂因为抱着晶体而开始酸痛。
中年探险家没有回答,他脑海中回荡着守望者模糊的指引,以及苏婉笔记中的零星线索。星光魔术剧院?那是赵启明让他们去的地方,那里可能有艾尔留下的线索,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但此刻,他们没有其他选择。那里是唯一的已知目标,是唯一的可能。
他们冲出了地下通道,回到了废墟的地面。刺鼻的腐败气息和粘稠的恶念扑面而来,与地下室的相对“干净”形成了鲜明对比。天空依然是压抑的铅灰色,扭曲的建筑残骸像怪物的利齿般指向天空。远处的废墟深处,传来了更加清晰、更加狂躁的异界生物的嘶吼声,它们似乎在呼应着某种更强大的意志。
刚一踏上地面,那股来自堕落神明的锁定感骤然增强,仿佛他们从水中跃出,暴露在了猎食者的视野中。空气中的恶念变得更加浓稠,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味,像是有无数无形的触须在空气中扭动、缠绕,试图捕捉他们的踪迹。
若离胸口的光芒在接触到外界环境的瞬间,猛地一缩,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或排斥。但随即,又在神遗物晶体纯粹“真实”能量的滋养下,重新稳定下来,只是不像在密室中那般璀璨夺目,而是变得更加内敛、坚韧。
中年探险家和断臂年轻人没有丝毫停顿,他们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星光魔术剧院的大致方向狂奔。废墟的地形复杂而危险,到处是倒塌的建筑、破碎的地面和潜伏的危险。他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穿过这片死亡之地。
“它来了!”断臂年轻人惊恐地喊道,他能感觉到身后那股冰冷压迫感如同海啸般涌来,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速度。
中年探险家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空气在扭曲,远处的建筑轮廓在模糊,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那个存在的降临而颤抖、哀鸣。那不是物理上的移动,而是一种概念上的逼近,一种高维存在对低维空间的强行干涉。
他们奔跑着,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若离在怀中,神遗物在手中,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也是他们被追杀的原因。他们知道,这场逃离不仅仅是为了活命,更是为了守护这份刚刚点燃的“火种”,为了守护那对抗“虚妄”的唯一可能。
身后,那股冰冷、庞大的神明意志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锁定,它开始以一种更直接、更具破坏性的方式影响现实。空气中响起了低沉的嗡鸣声,如同无数冰冷的齿轮在转动。地面开始轻微地颤抖,仿佛大地本身也在恐惧。远处的异界生物嘶吼声变得更加尖锐,似乎在被某种力量驱赶或召唤。
他们不敢回头看,只能凭着本能和对危险的感知,拼命向前冲。他们知道,追逐已经开始了。那不是凡人之间的较量,而是一场凡人带着神遗物,在神明的追猎下进行的绝望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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