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六边形大厅折叠时的几何残影,右手掌心的铜钥匙却已传来真实的金属凉意。燃烧的走廊里,热浪掀起的灰烬像黑色雪花般粘在他的睫毛上。他下意识去揉眼睛,却发现右手皮肤下那些晶体化的光纹正在消退——如同被纸张吸收的墨水般渗入血肉深处。
二十三时五十八分零三秒。铜目镜年轻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赵启明猛地转身,却只看见焦黑墙面上自己的影子。那声音分明是二十年前电子钟的报时声,却带着尸体喉咙里金属摩擦的质感。
若离的晶体躯壳在火光中呈现出半透明状态,胸口发光立方体的脉冲频率越来越快。她突然抓住赵启明的手腕,那些刺入虚空的发光纤维此刻全部绷直,像被无形之手拉扯的琴弦般高频震颤。通道在坍缩。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艾尔故意误导了时间流速...
老陈突然跪倒在地。他腹部的伤口里,原本被压制的蓝光正呈树状分叉蔓延,在皮肤下勾勒出与六边形大厅墙壁上完全相同的神文。当那些发光的纹路爬到他颈部时,赵启明看清了其中最清晰的一个符号——正是苏婉笔记里反复出现的象限校准标记。
第三象限裂缝反弹了。老陈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我们被......被折叠进了错误的时间层......
走廊尽头的防火门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变形声。透过门上的圆形观察窗,赵启明看见无数银白色的液态金属正从门缝渗入,在地板上组成机械蜘蛛的轮廓——但比他们在废墟里遭遇的那些要原始得多,甲壳上甚至还能看到未完全退化的生物组织。
若离胸口的立方体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画面里艾尔的残影被锁链缠绕,左半边身体已经变成机械结构,右眼却还保持着人类瞳孔的形态。当影像中的艾尔转向他们时,赵启明注意到他机械化的左手正做着与苏婉虚影相同的按压胸膛动作。
倒计时不是给我们的。若离的晶体躯壳突然裂开更多细缝,是给艾尔的求救信号......
铜钥匙突然在赵启明掌心发烫。钥匙齿槽里干涸的血迹重新液化,沿着他的掌纹蔓延成微型的神文阵列。当第一滴血珠触碰到若离的发光纤维时,走廊两侧的焦黑墙面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无数层折叠的空间——在最深处的那个维度里,星光魔术剧院的控制室正被银白色液体淹没。
防火门轰然倒地。十二只机械蜘蛛组成的包围圈正在收缩,但它们移动时发出的却不是金属摩擦声,而是某种生物关节的咔嗒声。赵启明突然意识到这些是早期型号——1999年火灾当晚才诞生的初代机械体。
老陈突然扑向最近的那只机械蜘蛛。他伤口里的蓝光在接触机械体的瞬间爆发,将蜘蛛胸甲上的生物组织烧灼出焦臭味。但更多液态金属从天花板滴落,在半空中就凝聚成新的攻击形态。
若离的发光纤维突然全部收回。她晶体化的手指插入自己胸口立方体,扯出一段不断增殖的光纹扔向防火门方向。那些光纹在空中组成莫比乌斯环的拓扑结构,所有接触到这个结构的机械蜘蛛都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它们的复眼里闪过与艾尔残影相同的符文。
钥匙......若离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控制室的锁芯......是维度褶皱的......
赵启明突然明白过来。他攥紧铜钥匙冲向走廊尽头,那些试图拦截他的机械蜘蛛全被老陈用冒着蓝光的身体撞开。在距离控制室还有三米时,钥匙齿槽里的血珠突然悬浮起来,组成一个微型的四象限坐标系——其中代表现在的指针正疯狂摆动在1999年与未来之间。
控制室的门锁已经融化变形。赵启明将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条走廊突然像老式电影胶片般开始逐帧闪烁。在某个闪烁的间隙里,他看见铜目镜年轻人的尸体正站在控制室内,后颈的棱镜折射出艾尔完全机械化的一瞬间。
钥匙转动时发出的不是金属声,而是玻璃碎裂的脆响。控制室门开的同时,所有机械蜘蛛突然集体转向若离,它们的腹部同时裂开,露出里面与艾尔残影相同的复眼结构。若离胸口的立方体爆发强光,晶体躯壳上的每道裂缝都喷出纤维状光带,这些光带刺入机械蜘蛛的复眼后,竟开始逆向传输某种能量。
老陈的嚎叫突然变成电子合成音。他皮肤下的蓝光神文全部浮到体表,在空气中组成与六边形大厅相同的闭合方程。当最后一个符号就位时,控制室里的尸体突然说出一句清晰的话:火灾是校准失败的产物。
赵启明撞进控制室的刹那,电子钟的红色数字刚好跳到23:59。操作台上布满干涸血迹的启动按钮,此刻正被从通风管道渗入的银白色液体包裹。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按向那个按钮——皮肤下尚未完全消退的光纹与液体接触的瞬间,整个剧院突然陷入绝对的寂静。
在死寂中,他听见两个重叠的声音:近在咫尺的若离说找到苏婉的校准点,以及遥远如隔世的艾尔在嘶吼别相信棱镜的倒影。操作台下的检修舱里,半张烧焦的照片缓缓飘出——上面是年轻时的苏婉站在剧院门口,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正是赵启明曾在六边形大厅见过的发光立方体戒指。
控制室的门在背后重重关闭。铜钥匙融化成的金属液顺着赵启明的手指爬上小臂,在皮肤表面蚀刻出与若离胸口符号相似的神文。最后一只机械蜘蛛撞向观察窗的瞬间,电子钟的数字跳到了00:00——但这一次,所有数字都变成了不断重组的莫比乌斯环拓扑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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