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就在离开那对兄妹的屋子的时候,李明夷清楚地看到张佳仁被张佳需用和“自己”一样的匕首,刺穿了身体,血液携带着不明器官的液体喷涌而出。干净整洁的屋子瞬间变得充满血污与腥臭。温柔可爱的张佳仁表情变的怨恨与仇视,憨厚老实的张佳需表情变得扭曲而疯狂。
但是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两人都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屋子也还是那个温馨的屋子。李明夷还是接受不了,只能匆匆地“逃走”。
“或许我真需要去医院看看脑子了。”这样想着,李明夷已经很久没去看望住院的母亲了。“算了,她也根本不需要我去看望。”
搬进那兄妹俩的房子之后,李明夷可谓是方便多了。兄妹俩吃饭会带上她的那份,也没有喋喋不休的噪音,甚至张佳需会把李明夷的脏衣服洗干净,晾干熨平,再送回去。所以,在月末的时候,李明夷还是坚决给出了1000的房租。
这段日子对李明夷来说可算得上是快活。妹妹总是一副开朗活泼的样子,餐桌上总是乐此不疲地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哥哥在一旁虽然不说什么,但总是满脸欣慰地听着妹妹说话。在李明夷眼中,此刻的张佳需像极了一个蠢乎乎傻笑的金毛犬。李明夷喜欢这种日子,她感觉每天住的地方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屋子,而是一个温馨的家,尽管......是别人的家。
这天店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穿米色呢子大衣,内衬高领白色毛衣,戴着半框眼镜的俊朗男人,进店里就往后厨那边看,脖子都伸得老长。“哟,这位流氓客人,找谁呢?”李明夷嬉皮笑脸的从后面对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
张佳仁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那男人便走了。“小佳,我今晚不回去吃饭了,告诉你哥不用等我了。”李明夷回到后厨对张佳仁说。
“姐......你出轨了吗?“张佳需惊恐地问。
李明夷表情立马凝固了,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小佳,你哥没教过你不要乱说话吗?这又是哪跟哪啊?”
“你不是我哥女朋友吗?怎么还跟别的男人出去吃饭!”听得李明夷不禁笑了出来。
“谁跟你说的,这傻孩子,别瞎想。”随后李明夷便笑不出来了,“我哥是这么跟我说的啊。”张佳仁一脸疑惑的表情。
“张佳需那个蠢货......看我回去不打死他......”嘟囔着,李明夷硬了,拳头硬了。“听好了小佳,第一,我不是你哥的女朋友,第二,刚才那个男人马上就是要结婚的人了,放心吧,吃完饭我就会回去的。”
张佳仁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哦~是这样啊。”
李明夷好像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地问:“小佳,刚才那都是你自己瞎编的是吧!”
张佳仁一脸无辜:“嗯?什么什么?”
李明夷狠狠地揉乱了张佳仁的头发:“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和你哥绑一起然后丢到河里。”
那个男人叫陈风升,和李明夷是青梅竹马。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在老家办婚礼比较方便。他知道李明夷身上没多少钱,肯定不好意思空手去参加自己的婚礼,不如就这样聚一聚,也得个安静。
下班了,又是晚上十点,李明夷准备去找陈风升。今天的街道好像有哪里不同......这样想着,李明夷又有了那种出现幻觉的感觉。但是细细一看,和平常的街道没有任何的区别,昏黄的路灯,街边打烊的店铺,黑暗里嘶吼的流浪猫。
不管那么多了,李明夷来到了陈东升说的那家饭店。真的是开到很晚呢,李明夷庆幸自己没在这家店里打工。“老李!这里!”路对面,陈风升满脸期待地向着李明夷挥手。
马上就能和多年的老友见面了,而且他马上就要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了。李明夷打心底庆幸自己活到了现在。她觉得,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轰!”
金属的尖啸声仿佛还粘在空气里,带着令人牙酸的余韵。一辆银灰色轿车的车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揉捏过的锡纸,扭曲着深深楔进重型卡车的后防撞栏下。挡风玻璃呈放射状彻底碎裂,中心点残留着几缕粘稠的、暗红色的泼溅痕迹,像一幅诡异而残酷的抽象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烧糊的橡胶、泄漏的汽油、冷却液甜腻的化学气息,以及……铁锈般浓重的血腥味。这气味沉甸甸地压下来,堵在喉咙口。
卡车司机瘫坐在几步之外的路肩上,脸色灰败如纸,眼神空洞地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油污和不明污渍的手,嘴唇神经质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脚边,一只被撞碎的半框眼镜,孤零零地躺在污水里,射出幽怨的光。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陈风升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扭曲程度被一辆货车撞的飞了出去,一动不动地。那玉树临风的男子,在瞬间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尸体.....
“幻觉,这是幻觉......对吧。”李明夷强忍着要吐出来的感觉,维持自己的从容......可惜,这一次,并没有像以往的幻觉那样恢复。
看着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李明夷捂着嘴退了出来,顾不上各种感觉上的异样,拔腿狂奔。先回家,总有解决办法的......
其实那个饭店距离兄妹俩的家都不远,李明夷很快就跑到了家门口......她隐约发现了不对劲。门是开着的,门口好像有一团污渍。屋里的灯是开着的,但是门上的灯是关着的,所以还是看不太清门口的情况。
突然,一个黑色的皮球滚落了下来。“他俩什么时候买球玩了?”李明夷疑惑着伸手去捡那个“皮球”。
在马上要触碰到的时候,“咳。”李明夷哽咽了一下,并立马抽回去捡球的手。那不是什么皮球,那是——张佳需的头颅。
李明夷呆站在那里,期盼着幻觉的消失,但是没有。李明夷实在是再也憋不住了,附在路边开始呕吐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才有活下去的理由,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明明......无尽的绝望笼罩了李明夷。
突然,身边的场景像是豆腐渣一样崩塌湮灭。原本是黑夜,但突然传来了柔和的明亮的光线。慢慢集中意识,眼前出现一座古风古韵的庭院。
院门厚实而矜持,门墩石狮,青色的石面已被岁月啃得有些坑洼不平,却依旧昂然踞守。门楣高悬着匾额,匾上字迹清癯古朴,似有古意,如经年的青砖一般沉稳。
推开沉重木门,“吱呀”一声,一个清幽的世界便扑面而来。迎面先撞见影壁,屏风似的挡着院内乾坤。壁面素净,只衬着些青苔爬过的淡痕,间或亦有苍松翠柏的砖雕图案,静静守护着这方天地的含蓄与内敛。
正中的木屋门是敞开的,中间摆放了一只木桌,两边两把木椅。右边那只椅子有人坐了,是一个穿着马褂的青年男人,正悠闲喝着茶,仿佛没有察觉到李明夷在旁边。
这场景李明夷只在古装电视剧里看到过。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她只当这也是自己的幻觉。
“不是幻觉哦。”那青年用不紧不慢的平和语气说到,音色有些阴柔,让李明夷有一种是女人在说话的错觉。“之前你看到的那些,也都不是错觉。”那青年说着沏了一杯茶递到对面,示意李明夷坐过去。
“都是你搞的鬼?”李明夷怒火中烧,不管面前这个东西是人是鬼,她知道这些事与他都脱不了干系。
“算是吧,不过我也有办法把他们都救回来就是了。”那青年似乎感受不到李明夷的怒火,自顾自的喝茶。
李明夷观察着面前这个人:“你是......神什么之类的东西吗?”
那男子得意地点了点头:“李小姐,对于你来说,‘神’是什么样的存在呢?你相信神吗?”
“我没有信仰,也不信神。”李明夷冷淡地回答,语气中已经平静下来,怒火已经消退了。
“所谓‘神’其实就是人类意识力的一种集合体,一种具象化的表现。这里,是我仿造你们国家传统建筑捏造的,还算像吧。”
“那么,你是什么神。”李明夷观察着这个地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人憧憬什么样的变化,就会出现什么神。人类对神的信念越大,这个神就越强。如果人类不再信仰这个神,那么他就会消失。”
“这里都有什么神?“李明夷左右张望,没看到任何的其他活物。
“他们都消失了。”那男子淡淡地微笑着,直视着李明夷惊讶的眼神继续解释,“你之前的世界,其实是我特意捏造的,那个世界是不存在的。你和张佳需都先后自杀了,在得知哥哥自杀的张佳仁也抑郁死于自杀。陈风升也确实在新婚的前夜出车祸当场死亡。”
李明夷没有说话,直视着“神”的眼睛。
“至于为什么其他的神都消失了,很简单,因为信徒们都死光了,就在不久的将来。”
李明夷摇了摇头:“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除非......”她哽咽住了,那种事情是有可能的,那种可能就是——
“没错。在不久的将来,核战争打响的仅仅24个小时内,所有的拥有核武器的国家都开始就近对联盟国家进行连续的核打击,近万枚核弹头投入。不过其实在爆炸一千枚左右的时候电网,交通,通讯系统就已经完全奔溃了。那之后人类文明几乎全灭,核辐射杀死了没有被直接炸死的其它人。最后,持续的核冬天导致全球气温骤降,十年,地球的生物圈完全奔溃。至此,地球文明彻底从世界上消失。神明们也就无法再继续存在。”
李明夷本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不过已经发生了种种各样更离谱的事,这样看来反而是最可信的那个。“所以说,你是什么神,为什么就你留下来了?”李明夷试着尝了尝桌子上的茶,甜丝丝的,有果香和花香味,但就是不像茶味。
“我是掌管时空的神,所以可以依靠过去的信徒继续依存。而且因为‘想回到过去’的人全世界都有,我也是众神中权限最高的那个。”神的袖子一挥,桌子上就留下一盘糕点,他欣喜地托起一块品尝起来,继续说,“你知道吗,其实‘世界’不只有一个。细微的变量都有可能改变世界的走向。比如,如果把你和张佳需的自杀时间排到一起,你们就都有可能改变想法选择活下来。可是......”神顿了一下,“理论上来说,‘世界’是有无数个的。我只要找到那个没有发生核战争的世界就能延续人类文明。可是我寻找了千万亿种不同的世界线,都没能找到那个未发生核战争的世界。”
李明夷叹了口气:“所以呢,和我有什么关系?”
神明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你,接替我的位置,给人类文明创造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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