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声中，许晏清死死盯着手机监控画面。沈若茗的白大褂在程小雨病床前像一面招魂幡，她手中的注射器针尖已经抵上少女的颈部皮肤。林修远被三个保安按在墙角，嘴角渗血。
再快些！许晏清对驾驶员吼道，左手攥着那支从瑞士实验室带出的深蓝色药剂。药液在玻璃管中晃动，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手机突然黑屏一秒，再次亮起时，画面变成了沈若茗的特写。她直视摄像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许晏清：做决定吧，许院长。她的声音混杂着电流杂音，红色药剂清除记忆，蓝色药剂同步意识。但记住——她突然将镜头转向程小雨的左手。
少女的五根手指正诡异地独立活动，每根手指蘸着不同颜色的颜料，在床单上同时画出五个不同的场景：许晏清在直升机上、苏黎世实验室的培养舱、沈若茗手中的注射器、一幅被火焰吞噬的画，以及...威尼斯运河边的日落。
你还有七分钟。沈若茗的注射器活塞开始下压，或者我帮她选。
许晏清的手指几乎要捏碎药管。蓝色药剂的风险说明书在脑中闪回：可能导致受体意识永久性混溶，成功率不足30%。而红色药剂——那支记忆清除剂——会像橡皮擦一样抹去程小雨大脑中所有的阮知微痕迹。
直升机降落在医院天台时，许晏清的西装已被冷汗浸透。他冲向电梯，却发现电源被切断。楼梯间的防火门上了电子锁，显示屏闪烁着冰冷的倒计时：00:04:22。
走这边！一个护士推开通风管道盖板，他们封锁了所有常规通道。
许晏清钻入狭窄的管道，手肘和膝盖在金属壁上撞出血痕。药管在口袋里发烫，像是有了生命。通风口下方就是程小雨的病房，透过百叶窗缝隙，他看到沈若茗已经将三分之一的药剂推入了程小雨颈部静脉。
住手！许晏清踹开通风口栅栏，直接跳落到病床上方。
沈若茗抬头，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正好赶上选择题的最后一分钟。她晃了晃注射器，猜猜我选了什么颜色？
程小雨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分裂成两套不同频率的线条。更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左眼瞳孔扩大成黑洞般的圆形，右眼却缩成针尖大小。
许晏清扑上前拔出针头，但已经太迟。半管红色药液已经进入血液循环。
记忆清除剂。沈若茗后退两步，科学角度，这是最人道的选择。毕竟...她突然用阮知微的声音说道，谁愿意脑子里住着个死人呢？
许晏清一拳挥向沈若茗，却被她灵巧躲开。林修远趁机挣脱保安，将一支镇静剂扎进沈若茗后颈。
没...用的...沈若茗软倒在地，却还在笑，药效...已经开始...你看
程小雨的左手突然抓住许晏清的领带，力道大得惊人。她的右眼恢复成阮知微的琥珀色，流下一行泪水：威尼斯...颜料盒...戒指...
这句话像闪电击中许晏清。三年前在威尼斯，他确实把求婚戒指藏在送给阮知微的矿物颜料盒里——这个细节从未告诉任何人，连林修远都不知道。
知微？他颤抖着抚摸程小雨的脸颊。
少女的嘴唇蠕动，却发出两种声音的混响：救...我...让她...出...去...
监护仪警报尖啸起来。程小雨的脑电波变成杂乱无章的锯齿状，体温飙升至40度。沈若茗注射的记忆清除剂正在她体内与阮知微的神经蛋白发生剧烈反应。
准备低温疗法！许晏清吼道，同时掏出那支蓝色药剂，联系麻醉科，我要做全脑催眠！
太危险了！林修远拦住他，两种药剂可能产生致命反应！
许晏清已经将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开始检查程小雨的瞳孔：不是两种，是三种。他指向病床——程小雨的右手不知何时又拿起画笔，在床单上画出了第三支紫色药剂，沈若茗骗了我们，她注射的根本不是记忆清除剂。
化验结果证实了许晏清的猜测：沈若茗使用的红色液体是某种神经兴奋剂，旨在加速记忆迁移过程。而程小雨画出的紫色药剂结构图显示，那是一种能将两个意识强制分离的意识驱逐剂。
她不想清除阮知微的记忆，林修远分析着数据，她想把记忆逼出程小雨的大脑，导入其他容器。
许晏清立刻想到苏黎世实验室那十二个培养舱：立刻封锁医院所有出口！沈若茗的人可能还在大楼里！
但眼下最紧急的是程小雨的状况。她的体温持续升高，开始出现全身痉挛。更可怕的是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就像有人在她体内用荧光颜料绘制神经网络图。
脑部催眠准备就绪。麻醉师报告道，但患者状态极不稳定，风险...
我知道风险。许晏清已经换上无菌服，将蓝色药剂装入注射器，如果失败，记录我的操作过程。至少...能为医学提供些数据。
他俯身在程小雨耳边轻声说：无论你是知微还是小雨，坚持住。我来了。
程小雨的潜意识世界具象化为一个无限延伸的美术馆。许晏清通过脑机接口进入时，发现自己站在《雨中的白衣》巨幅画作前。但画中的场景变了——白衣医生跪在雨地里，怀中抱着两个相互撕扯的女孩。
晏清？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晏清转身，看到阮知微站在画廊中央，穿着他们初遇时那件淡蓝色连衣裙。但她的一半身体是透明的，能直接看到后面的画架。
真的是你...许晏清向前迈步，却发现自己无法靠近。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这不完全是我。阮知微——或者说她的记忆投影——苦笑着指向自己的透明部分，只是残留的意识碎片，随着神经蛋白迁移过来的。她突然皱眉，沈若茗加速了进程，小雨的大脑承受不住...
话音未落，画廊开始剧烈震动。画作纷纷从墙上坠落，天花板剥落露出血红色的天空。远处传来少女的尖叫。
她在那里！阮知微指向走廊尽头，快！记忆清除剂正在破坏她的海马体！
许晏清冲向声源，闯进一个圆形大厅——精确复刻了苏黎世实验室的布局。程小雨被锁在中央的控制椅上，十二个培养舱环绕着她，每个舱体都伸出光纤般的触须刺入她的头部。她的尖叫声与阮知微的声音混在一起，形成可怕的和声。
许医生！救我！程小雨的本体意识哭喊着，她在吃我的记忆！
许晏清试图扯断那些光纤，却被电流般的刺痛弹开。其中一个培养舱突然亮起，里面浮现出阮知微完整的身影。她睁开眼睛，与许晏清四目相对。
晏清，培养舱里的阮知微开口，声音却是沈若茗的，你终于来了。
现实世界中，林修远惊恐地发现程小雨的脑电波突然同步到与培养舱中的阮知微完全一致的频率。更可怕的是，许氏医院地下仓库的监控显示，一个从未登记过的培养舱正在自动激活。
晏清！林修远通过脑机通讯系统紧急呼叫，这是陷阱！沈若茗要把阮知微的记忆导入克隆体！程小雨只是中转站！
但许晏清的意识已经深陷程小雨的潜意识世界，无法接收外界信息。他站在圆形大厅里，看着培养舱里的阮知微露出沈若茗特有的冷笑。
十年了，那个有着阮知微脸庞的存在说，我终于等到完美的容器。
程小雨突然停止挣扎，抬起头。她的左眼是原本的棕色，右眼却是沈若茗的深黑色：你以为她在求救？她用两种声音同时说道，不，是我在通过她召唤你。
大厅地面裂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洞。许晏清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他拉入深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半透明的阮知微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记住威尼斯，她说，然后用力推开了许晏清，颜料盒底层的秘密！
许晏清猛地被弹出潜意识世界，回到现实中的手术室。他浑身被冷汗浸透，手中的蓝色药剂不知何时已经自动注射了一半。
克隆体！他挣扎着坐起，地下仓库...
林修远已经调出监控画面。地下三层的备用实验室里，一个培养舱正在运作，舱内人形的面部轮廓逐渐清晰——七分像阮知微，三分像沈若茗。
来不及了，麻醉师盯着程小雨的脑波图，两个意识即将完全分离！
许晏清看向病床。程小雨的皮肤表面，神经网络纹路已经变成荧光紫色，正从四肢向心脏汇聚。而她的右手食指抬起，在空气中画出一个简单的分子式——水。
不是水！许晏清突然明白过来，是中和剂！快拿蒸馏水来！
当清水注入程小雨的静脉，奇迹发生了。紫色纹路如退潮般消散，脑电波逐渐稳定成单一模式。更惊人的是，她的右眼慢慢变回了原本的棕色。
许...医生...程小雨虚弱地睁开眼，我梦见...阮小姐...她让我...告诉你...
少女艰难地抬起手，在许晏清掌心画了一个W，然后是一个小小的爱心。这是阮知微生前每次告别时的小习惯。
监控器突然警报大作。地下仓库的培养舱爆炸了，火焰被及时控制在安全区域。但清理现场时，林修远发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舱体是空的，底部管道通向城市下水系统。
某个拥有阮知微记忆和沈若茗部分意识的存在，此刻正游荡在夜色中。
程小雨沉沉睡去，生命体征平稳。许晏清站在窗前，看着黎明前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会来找我的，为了那幅未完成的《蚀骨之爱》。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