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微盯着日历上的红圈，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个日期——四月十二日，她的生日。姑姑一早打来电话说临时要去外地参加教研活动，不能陪她庆祝了。室友林小倩也回了老家。二十四岁生日，看来要一个人过了。
手机震动起来，许晏清的名字跳上屏幕。
「今天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阮知微咬了咬下唇，回复：
「有空，什么忙？」
「三点，第一次见面的十字路口见。穿方便走路的鞋。」
阮知微盯着这条神秘的信息看了半天，猜不透许晏清要做什么。她换上一件淡绿色的连衣裙和白色球鞋，提前十五分钟到达了那个改变她命运的十字路口。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人行道上，与那个雨夜的阴冷截然不同。阮知微站在当初摔倒的位置，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双伸向她的、坚定而温暖的手。
回忆那个雨天吗？
许晏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知微转身，看到他穿着深蓝色休闲衬衫和米色长裤，比平时工作时的装扮随意许多。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方形盒子，用深蓝色丝带系着。
生日快乐。许晏清将盒子递给她，嘴角微微上扬。
阮知微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医院档案。许晏清轻咳一声，上次你车祸入院时看到的。希望你不介意。
阮知微接过礼物，丝带在她指尖滑过，触感冰凉柔滑。谢谢。她小声说，心跳加速，我能现在打开吗？
许晏清点点头。阮知微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本装帧精美的旧书，《医学与艺术的千年对话》，烫金标题已经有些褪色，但保存完好。
这是...1923年的初版？阮知微倒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轻抚书脊，我在大学图书馆见过一次，但这是绝版书啊！
找了三个月。许晏清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满足，最后在伦敦一家古董书店找到的。你上次提到喜欢医学插画的历史
阮知微翻开扉页，发现上面有一段手写的赠言：
「致阮知微：
愿你的画笔永远如你的心灵般纯净美丽。
许晏清」
她抬头，发现许晏清正专注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那一刻，阮知微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炸开，温暖流向四肢百骸。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太珍贵了。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不用说什么。许晏清指了指东边的街道，现在，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阮知微将书小心地放回盒子，跟着许晏清走向地铁站。他们坐了三站，来到城市东区的一个小公园。这里游人不多，一条石板路蜿蜒穿过樱花树林，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舞，落在他们的肩头。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许晏清说，伸手拂去阮知微头发上的一片花瓣，父亲告诉我，医生需要亲近自然，才能理解生命的韵律。
阮知微捧着礼物盒，感受着脚下碎石的触感。你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严格但公正。许晏清的目光投向远处，他相信医学是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也许正因如此...他顿了顿，我才会被你的画吸引。
阮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们沿着小路慢慢走，许晏清不时指出一些药用植物，讲述它们在医学史上的地位。阮知微则分享这些植物在艺术中的象征意义。两人的话题从植物延伸到东西方医学美术的差异，再到各自童年的回忆。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许晏清看了看表：该回去了，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他们刚走到公园门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许晏清迅速脱下外套撑在两人头顶：跑！
阮知微抱着礼物盒，跟着许晏清冲向附近的公交站。等他们气喘吁吁地躲进站台，都已经半湿了。阮知微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许晏清的衬衫变得透明，隐约可见结实的肩膀轮廓。
像不像那天？阮知微喘着气说，突然笑了起来。
许晏清望着她的笑脸，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不完全一样。他低声说，那天我只想救你。今天...
今天什么？阮知微抬头看他，雨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声音。
许晏清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阮知微僵住了，手中的盒子差点滑落。许晏清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带着雨水的清新气息。这个吻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却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许晏清稍稍退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今天，我想爱你。
雨声、车声、远处的雷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阮知微只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她踮起脚尖，用行动代替回答，再次贴上许晏清的唇。
这一次，许晏清紧紧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他的吻变得热烈而深入，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克制全部倾注在这一刻。阮知微手中的盒子终于掉落在长椅上，但她已经无暇顾及。她的手指插入许晏清微湿的发间，感受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一切。
一辆公交车进站，刺眼的车灯扫过他们。两人这才分开，呼吸急促。许晏清的额头抵着阮知微的，轻声问：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阮知微点点头，说不出话来。许晏清微笑着捡起礼物盒，擦去上面的水珠，然后牵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家。
雨中的回程像一场梦。他们共撑一把伞，许晏清的手臂环着阮知微的肩膀，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分享着彼此的体温。阮知微靠在许晏清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二十四年来从未如此幸福过。
我下周要去上海参加一个医学研讨会。许晏清在她耳边说，三天就回来。回来后...能请你姑姑一起吃顿饭吗？我想正式认识她。
阮知微身体微微一僵。姑姑对有钱人家的偏见她是知道的。姑姑最近很忙...也许过段时间？
许晏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犹豫：怎么了？
没什么。阮知微挤出一个笑容，只是姑姑比较传统，可能需要时间适应我...谈恋爱这件事。
许晏清捏了捏她的手：我理解。不急。
他们在阮知微家楼下又吻别了一次，这次轻柔而绵长。阮知微上楼时，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朵上。
推开门，她惊讶地发现客厅灯亮着。姑姑阮静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插着蜡烛的小蛋糕。
生日快乐，微微。姑姑笑着说，然后敏锐地注意到她湿漉漉的头发和发亮的眼睛，你...谈恋爱了？
阮知微将礼物盒放在桌上，坐到姑姑身边：嗯。是许医生，就是上次救我的那个人。
阮静的表情瞬间凝固：许医生？许氏医院的许家？
您知道他？
整个医疗系统谁不知道许氏家族。阮静的声音变得严肃，微微，你知道他们家是什么背景吗？
阮知微低下头：知道一些...
医学世家，三代院长，家族资产过亿。阮静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这样的家庭会接受一个父母双亡、靠姑姑养大的美术生吗？
阮知微感到一盆冷水浇在头上：我们只是刚开始...而且许晏清不是那种在乎家世的人。
现在可能不在乎。阮静叹了口气，握住侄女的手，我教书三十年，见过太多这样的故事。豪门婚姻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结合。微微，我不想看你受伤。
阮知微咬着嘴唇，想起许晏清在雨中的吻和他说的今天我想爱你，心里一阵刺痛。姑姑，至少见见他好吗？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阮静看着侄女倔强的表情，最终妥协地点头：好吧，等他回来，请他到家里吃顿饭。但我保留我的意见。
阮知微抱住姑姑：谢谢您。
那晚，阮知微躺在床上，一遍遍回味着那个吻。她翻开许晏清送的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阮知微：
如果你愿意，生日这天我想带你去三个地方。
第一个是初遇的十字路口，因为那里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第二个是樱花公园，因为我想与你分享我童年的秘密花园。
第三个是我家，因为我想让母亲见见那个让我重新理解艺术与生命的女孩。
但如果你更愿意与姑姑庆祝，我完全理解。
无论选择如何，祝你生日快乐。
许晏清」
阮知微将纸条贴在胸前，眼睛湿润了。原来他计划了一整天，却因为她与姑姑的约定而默默退让。她拿起手机，想给许晏清发消息，却先看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阮小姐，我是沈若茗。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快乐。晏清跟我提起过你，我很想多了解你一些。有空一起喝咖啡吗？」
阮知微盯着这条消息，不知为何感到一丝不安。她回复了简短的感谢，没有答应邀约。正要关掉手机，许晏清的消息跳了出来：
「安全到家了吗？今天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上海回来后，我想带你见我父母。你准备好了吗？」
阮知微想起姑姑的话，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她回复：
「到家了。今天很完美。等你回来。」
她没有提见父母的事。窗外，雨仍在下，敲打着玻璃，像一首复杂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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