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甜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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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知微站在画架前,眉头微蹙。她手中的画笔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画布上是许晏清的半身像——他穿着白大褂,微微低头查看病历,阳光从侧面打过来,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眼睛的颜色还是不对...她喃喃自语,用调色板刀刮去刚画上的部分。画架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许晏清发来的消息:

「手术刚结束。今晚七点接你吃饭,有个惊喜。」

阮知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自从两周前那个雨中的吻,许晏清几乎每天都会挤出时间见她,哪怕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咖啡时间。她回复了一个好字,继续专注于画作。

这是《治愈之手》系列的第一幅,她计划画六幅不同场景下的许晏清,作为交往一个月的礼物。画中医生的许晏清是她最熟悉的模样——专注、沉稳、散发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调色板上,她混合了一点群青和赭石,试图捕捉许晏清眼睛那种独特的琥珀色。试了几次后,她终于得到了满意的色调,小心地在画布上点下。

门铃突然响起。阮知微放下画笔,擦了擦手去开门。门外站着快递员,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包裹。

阮知微小姐?国际快递,需要签收。

阮知微疑惑地签了字。她最近没有海外订购啊。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精致的木盒,盒盖上烫金印着Pigmentum字样。打开后,她倒吸一口气——十二个小玻璃瓶中装着色彩斑斓的矿物粉末,旁边还附有一张纸条:

「在威尼斯找到的16世纪配方矿物颜料。据说提香用过同样的原料。希望你喜欢。——晏清」

阮知微小心地拿起一个蓝色的小瓶,对着阳光晃动。粉末在玻璃瓶中流动,像液态的宝石。这些颜料价值不菲,更难得的是许晏清居然能在繁忙的医学会议期间找到这么专业的东西。

她立刻拍了照片发给他:「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梦想用文艺复兴时期的颜料作画?这太贵重了!」

许晏清回复得很快:「你书架上那本《威尼斯画派技法》都快被翻烂了。晚上见,记得穿舒服的鞋。」

阮知微将颜料盒放在工作台最显眼的位置,心里暖暖的。许晏清总是这样,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小事,然后某天突然将它变为现实。上周是一本绝版的浮世绘画册,前天是她提过想尝试的意大利餐厅,现在又是这些珍贵的颜料。

她回到画架前,突然有了灵感。用新颜料中的金色轻轻点在画中许晏清的眼睛上,那种深邃又温暖的神韵立刻跃然纸上。

完美。她退后两步,满意地点点头。

傍晚六点五十分,门铃再次响起。阮知微已经换好衣服——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和浅蓝色开衫,头发松松地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喷了一点薰衣草香水,那是许晏清说过喜欢的味道。

打开门,许晏清站在门外,难得地穿着休闲装——深色牛仔裤和浅灰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一束淡紫色的鸢尾花,花语是爱的讯息。

给你的。他将花递给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画架上,那是...我?

阮知微这才想起画还没收起来,脸一下子红了:嗯,还没完成

许晏清已经走进房间,站在画前仔细端详。画中的他眼神专注,手指修长有力,正翻着一本病历。阮知微捕捉到了他工作时那种独特的沉静气质。

你把我画得太好了。许晏清轻声说,手指悬在画布上方,不敢触碰未干的颜料。

我只是画出了我看到的。阮知微将花插进花瓶,你说有惊喜?

许晏清神秘地笑了笑:先吃饭。

他们去了一家隐藏在巷子里的私房菜馆,只有六张桌子,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老板显然认识许晏清,亲自带他们到最里面的雅座。

你常来?阮知微好奇地问。

第一次。许晏清为她拉开椅子,但这家店的老板是我一个病人的父亲。听说我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就推荐了这里。

菜是老板安排的时令套餐,每一道都精致可口。许晏清点了瓶红酒,在烛光下,他的眼睛呈现出比平时更深的琥珀色。

下周我要去北京参加一个神经科学研讨会。许晏清切着盘中的牛排,只去两天。但回来后...我想带你去见我父母。

阮知微手中的叉子顿了一下。她想起姑姑的警告和沈若茗那条意味不明的短信。这么快?我们才交往一个月...

对我来说,从那个雨天起就已经确定了。许晏清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炽热,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

阮知微抿了一口红酒:不是没准备好...只是...她犹豫着要不要提姑姑的顾虑。

因为我家的情况?许晏清敏锐地问。

阮知微惊讶地抬头。

我猜到了。许晏清放下刀叉,阮小姐,我爱上的是你这个人,你的才华、你的善良、你看世界的独特方式。我的父母会尊重我的选择。

但家族联姻、商业合作这些...

许家不需要靠联姻巩固地位。许晏清坚定地说,我父亲娶了我母亲,当时她只是个普通护士。我祖父反对,但最后不得不承认那是父亲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阮知微心里的一块石头稍稍落地:我姑姑很担心...

所以我更应该正式拜访她,打消她的顾虑。许晏清伸手覆上她的手,给我个机会?

阮知微点点头,突然注意到许晏清右手食指上有一小块蓝色痕迹。这是什么?她轻轻碰了碰那个斑点。

许晏清竟然有些窘迫地缩回手:没什么...

是颜料!阮知微瞪大眼睛,你画画了?

只是...尝试了一下。许晏清耳根微红,林修远嘲笑我对艺术一窍不通,所以我想至少了解一下基础。

阮知微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站在医学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居然为了她去学最基础的绘画。给我看看你的作品。

太丢人了...

求你了~阮知微双手合十,做出恳求的表情。

许晏清无奈地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一幅歪歪扭扭的静物素描,画的是一个苹果和一杯水,透视完全不对,但能看出非常认真。

第一次画?阮知微努力忍住笑。

第三次。前两次更糟。许晏清收起手机,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医学而不是艺术了吧。

我觉得很棒。阮知微真诚地说,尤其是阴影处理,很有感觉。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许晏清微笑着看她:这就是我的惊喜。我在医院附近租了间小工作室,想请你每周抽点时间教我画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当然,你也可以在那里创作。听说你家光线不太好。

阮知微接过钥匙,金属在掌心冰凉。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上周。本来想等布置完再告诉你,但今天忍不住了。许晏清眼中带着期待,要去看看吗?

工作室离餐厅只有十分钟路程,是一栋老式公寓的顶层,带一个大阳台。许晏清用钥匙打开门,阮知微惊讶地发现里面已经布置好了——画架、颜料架、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版画机,一应俱全。落地窗外,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这里...阮知微转了一圈,发现连她喜欢的那个牌子的水彩纸都整齐地码放在柜子里。

喜欢吗?许晏清站在门口,有些紧张地问。

阮知微冲过去抱住他:太喜欢了!她仰头吻了他一下,谢谢你。

许晏清回抱住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画画、看书,或者只是发呆。医院工作压力大时,这里是我的避风港。

阮知微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姑姑的警告,忘记了沈若茗那条奇怪的短信,忘记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差异。只有这个温暖的怀抱是真实的。

对了,还有一样东西。许晏清松开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下个月市美术馆有个艺术与医学主题展,我推荐了你。策展人很感兴趣,这是邀请函。

阮知微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正式的参展邀请和主题说明。这...这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合适的作品...

《治愈之手》系列就很完美。许晏清指着她手机里刚拍的那幅画照片,如果你愿意,可以画一组医学主题的作品。我可以提供专业建议。

阮知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她扶住画架,闭眼摇了摇头。

怎么了?许晏清立刻察觉到她的不适,医者本能上线。

没事,可能太兴奋了,有点头晕。阮知微勉强笑笑,最近画太多,睡眠不足。

许晏清皱眉,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观察她的瞳孔:有没有头痛?恶心?

偶尔会头痛...阮知微没想到他这么紧张,真的只是太累了。

许晏清表情严肃:明天来医院做个检查。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阮知微。许晏清罕见地叫了她的全名,我是医生,也是你男朋友。答应我,明天来医院。

阮知微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只好点头:好吧,明天下午。

许晏清神色稍缓,但仍不放心。他倒了杯水给她,然后从药盒里取出两片维生素:先吃这个。如果再有头晕,立刻告诉我。

阮知微笑着接过药片:许医生,你这样我会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职业病。许晏清揉了揉太阳穴,抱歉,我太紧张了。

紧张的样子也很帅。阮知微踮脚亲了亲他的脸颊,我们周日可以在这里画画一整天吗?你画苹果,我画你。

成交。许晏清终于笑了。

他们坐在工作室的小沙发上,计划着未来的画展和许晏清的北京之行。阮知微靠在他肩上,突然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小画——是许晏清模仿她风格画的雨天场景,虽然技法生涩,但能看出用心。

那是我的第一次尝试。许晏清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想理解你眼中的世界。

阮知微眼眶微热。没有人曾这样努力地走进她的世界,理解她的热爱。她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感到右手手指一阵轻微的颤抖,画笔差点掉落。

她迅速握紧拳头,没让许晏清发现这个异常。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了,右手无缘无故地颤抖。一定是最近赶画太拼命了,她暗自决定减少工作时间。

许晏清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温馨的氛围。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是医院。

接完电话,他歉意地说:有个急诊病人需要我回去看看。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我想在这里再待会儿。阮知微晃晃钥匙,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

许晏清犹豫了一下:那别太晚,到家给我消息。他在门口又吻了吻她,明天下午两点,别忘了检查。

送走许晏清后,阮知微重新审视画架上的半成品。她拿起画笔,却发现右手又轻微颤抖起来,画出的线条不如往常流畅。

奇怪...她甩了甩手,决定今天到此为止。

收拾画具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中,许晏清和沈若茗站在某个高级餐厅门口,沈若茗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附言写着:「医学世家有自己的社交圈,你确定能融入吗?」

阮知微盯着照片,胸口发紧。照片上的许晏清穿着正装,看起来是某个正式场合。她知道应该相信许晏清,但那张照片和沈若茗的文字还是像一根刺,扎进心里。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有把照片转发给许晏清。也许只是普通的社交活动,没必要小题大做。但当她锁上工作室的门离开时,那种眩晕感又隐隐袭来,与心头的不安交织在一起,让她回家的脚步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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