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嗡鸣声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远处市场传来的爆炸余响和断断续续的枪声。孩子藏身在腐烂的纸板箱下，呼吸浅而急促。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硝烟和垃圾的混合味道，令人作呕。他把手掌压在胸口，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一只困兽。
外面传来“银边”队员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吼。
“这边！搜仔细了！”
“那条巷子是死路，他不可能走远！”
他们的声音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一丝惊慌。一只老鼠从孩子身边窜过，他屏住呼吸，将身体埋在纸板和污垢里，感受着碎砖和玻璃渣硌在背上的痛感。
就在此时，口袋里那块小小的金属片再次发热，这次更加明显，像一块烙铁贴在他的皮肤上。它并非灼痛，而是一种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热量，伴随着极轻微的震动。孩子摸索着取出它，那是一块不规则形状的暗灰色金属，表面没有任何纹路或标记。在昏暗的巷子里，它似乎散发出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微光。
“这鬼东西…”孩子盯着金属片，脑海中闪过阿玲那双浑浊却透着智慧的眼睛。她交给他这块金属时曾低声说过：“到时候，它会指引方向。”
金属片在他掌心跳动，热量开始流动，微微指向巷子的更深处，那个堆满废弃物的地方。孩子犹豫了一秒——那边看起来是死路。
“去那边看看！别放过任何角落！”巷子入口传来“银边”的呼喊声。脚步声渐渐逼近，听起来至少有三个人，鞋底碾过玻璃碎片的声音清晰可闻。
“操，”孩子咒骂一声。不能再等了。
他将金属片塞回口袋，像蛇一样从纸板箱下钻出。避开巷子入口，他猫着腰，无声地朝金属片“指引”的垃圾场深处潜行。那里堆积着超过两米高的废弃物，垃圾山发出的恶臭几乎让他窒息。
孩子捂住鼻子，在垃圾堆的缝隙中穿梭。
“这里太臭了，那小鬼不可能躲在这种地方。”一个声音抱怨道。
“闭嘴！领队说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另一个声音呵斥。
“那小鬼有什么特别？”第三个声音问，“就为了那该死的实验？”
“你想死吗？这种事别问。”
孩子蹲在一堆发霉的床垫后面，心跳如鼓。金属片在口袋里灼烧，热度越来越强，烫得他皮肤发疼。它指引的方向是一个被巨大金属板遮挡住的角落。那金属板锈迹斑斑，边缘锋利，看起来像是某种工业设备的残骸。
孩子爬过去，发现金属板下方有一个狭窄的缝隙，勉强够一个瘦小的人钻进去。他摸了摸缝隙，有微弱的气流从里面渗出，带着与垃圾场截然不同的气味——湿润、冰冷，像地下河道。
“我看见那边有动静！”身后的喊声让孩子心脏几乎停跳。
没有选择了。他四肢着地，像只老鼠一样挤进缝隙。金属板的边缘划破了他的肩膀，温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里面的空间出乎意料地宽敞，他正沿着一个倾斜的通道滑下。通道的内壁光滑冰冷，像是某种人造结构，绝非自然形成。
“他进去了！”外面传来惊呼声。“快！追！”
一道手电筒的光束射进缝隙，而孩子已经滑到了无法回头的深度。通道越来越陡，他几乎是在失控地下滑。泥土和碎石刮擦着他的身体，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
“该死，通道太窄了，我们进不去！”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
“通知总部，目标可能进入了地下设施！”
地下设施？什么地下设施？孩子来不及思考，通道突然到头，他重重地摔在一个潮湿的平台上。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但他顾不上喊叫。这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隐约传来水流的声音，低沉而连续，像某种古老机器的运转声。
他摸索着站起身，掏出金属片。它依然发热，但不再强烈地指引方向，只是在他掌心温热地跳动着，像某种生物的脉搏。
“这到底是哪里？”孩子低声问，声音在空荡的黑暗中回荡。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周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墙壁上覆盖着奇怪的金属板和管道，有些地方已经锈蚀，有些地方却亮得像新的一样。空气不再污浊，带着一种古怪的金属味和某种化学品的气息。地面是光滑的混凝土，有规律的纹路延伸向黑暗深处。
打火机的火焰照出地面上一行褪色的文字：“区域47-C：维护通道。未授权人员禁止入内。”
孩子的血液几乎凝固。47…和那个领队说的代号一样…“47-1-12”…这不可能是巧合。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地下设施深处。
“目标进入未知区域，信号不稳定！”技术员抹了把冷汗，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系统显示…天啊，目标可能进入了旧网络！”
“什么？”灰色制服的高大身影猛地转身，“那个区域应该早就封闭了！”
“是的，长官，但信号显示…目标正在47区C段活动！”屏幕上，代表孩子的红点变成了一个闪烁的问号，周围环绕着一圈令人不安的警告标识。
“立即锁定全部出入口！封锁整个47区！”高大身影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那里有…东西。”
“正在执行。暗流已启动，但该区域基础设施陈旧，很多系统无法远程控制。”
“夜枭呢？”
“夜枭小队已就位，正在向最近的入口点推进。预计十五分钟可到达目标区域。”
高大身影的指关节泛白。“通知夜枭，一旦定位目标，立即执行回收。如果遭遇任何反抗或阻碍…允许使用致命武力。”
“长官，夜枭的回收程序是活捉，致命武力是否——”
“执行命令！”他的声音如同钢铁撞击。“干扰者必须清除。目标…必须带回。”
技术员不再提问，快速输入指令。屏幕上，闪烁的问号区域被一个不断扩大的暗红色圆圈笼罩。在圆圈之外，几个代表“夜枭”的黑色光点如同幽灵般潜行，无声无息地向目标区域合围。
高大身影站在控制台前，表情隐藏在阴影中。“希望它还没醒来…”他低语道，声音中是罕见的忧虑。
孩子在黑暗中前行，金属片在口袋里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水流声越来越清晰，不仅是水声，还有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像是巨大的齿轮在缓慢转动。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金属片的温度陡然升高。孩子停下脚步，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部竖起。
在前方的黑暗中，某种东西正在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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