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木窗的缝隙洒进来,在青石地面上织出细密的光网。林夏蜷缩在床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素白中衣上的缠枝莲纹。这已经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案几上的铜镜始终泛着幽光,像只沉默的眼睛。
姑娘该用药了。
侍女端着黑漆托盘轻手轻脚地进来,碗中汤药蒸腾起苦涩的雾气。林夏注意到她始终低垂着头,仿佛不敢与自己对视。
玄清……国师在哪?
她试探着问,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侍女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药汁在碗沿溅出几点深褐。
门外忽然传来玉佩相击的清脆声响。
你在找我?
玄清的身影出现在晨光里,今日他换了身月白道袍,腰间缀着枚青玉螭龙佩。林夏的目光被那玉佩吸引——螭龙的眼睛处嵌着两点朱砂,与铜镜边缘的纹饰如出一辙。
这玉佩……
她脱口而出,随即怔住。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潮水漫过心头,恍惚间她仿佛看见自己正将这块玉系在某人腰间,指尖抚过温润的玉面……
玄清解下玉佩递到她面前:可认得此物?
玉身触手生温,当翻转至背面时,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滞——那里用篆体刻着安阳二字,笔画间残留着暗红色的痕迹,像是经年累月沁入玉髓的血渍。
零碎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鎏金香炉腾起紫烟的大殿,自己跪在冰冷的地砖上,玉佩从颤抖的指间坠落;铜镜在祭坛中央发出妖异的青光,玄清染血的双手结出复杂法印;最后是漫天的桃花,纷纷扬扬落在再也不会睁开的眼帘……
当啷一声,玉佩跌落在地。林夏死死攥住胸前的衣襟,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那些画面如此真实,真实得能嗅到血锈味,能感受到指尖触及玉石的战栗。
玄清俯身拾起玉佩,袖间暗香浮动。是古董店里那种檀香,却混杂着几不可闻的硝石气息。三年前的祭天大典,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你捧着镇国镜走上祭坛时,玉佩就是这样摔在地上的。
窗外忽然掠过一阵疾风,惊起檐角铜铃乱响。林夏望向铜镜,镜中人面色苍白如纸,眉心却不知何时多了一点朱砂痣。她伸手去擦,那抹殷红仿佛从肌肤深处透出,越拭越艳。
太子殿下到——
突兀的通传声撕裂满室寂静。玄清神色骤变,广袖一挥将铜镜覆上锦缎。林夏看见他袖口内衬绣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与镜框上的纹路交相呼应。
记住,玄清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你是病愈归府的安阳公主,三年前因恶疾前往蓬莱休养。他的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划动,某种灼热的力量顺着血脉直抵心口。
殿门轰然洞开,阳光如利剑劈入昏暗。逆光中站着个蟒袍玉带的青年,腰间金错刀与甲胄相撞,发出令人心悸的铮鸣。
听闻皇妹回宫,本宫特来探望。太子的声音带着黏腻的笑意,只是这面色……倒比三年前躺在棺椁里时还要差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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