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写入的过程似乎格外漫长。林宵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盯着设备屏幕上滚动的代码，那些跳动的字符和数字在他眼里如同催眠符咒，没过多久就感到一阵困倦袭来。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环顾四周。地下研究所依旧是老样子，冰冷的金属墙壁，昏暗的灯光，以及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一切都显得沉闷而缺乏生气。
“真是无聊啊……”林宵在心里嘀咕，目光再次回到工作台上的金属义肢。那只手臂静静地躺在那里，金属的光泽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冰冷，但却充满了未来感和科技感。他想象着自己戴上这只义肢后的样子，或许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了，甚至可以做一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也不知道佩里斯什么时候能弄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宵的耐心也逐渐消磨殆尽。他开始在车间里来回踱步，试图打发时间。他走到堆放废料的地方，随意翻看着那些被拆解下来的机械零件，试图从中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然而，这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除了冰冷的金属和复杂的结构，他什么也看不懂。
他又走到佩里斯的工作台前，好奇地拿起一些工具摆弄着。那些造型奇特的扳手、钳子和焊枪，在他手里显得笨重而陌生。他尝试着拿起焊枪，对着一块废弃的金属板比划了几下，想象着自己像佩里斯一样熟练地焊接零件的样子。
“还是算了吧，别把佩里斯的工具弄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放下焊枪，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屏幕上的代码依旧在滚动，仿佛永无止境。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程序写入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这也太慢了吧……”林宵感到有些烦躁，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区，一屁股坐在简陋的沙发上。沙发很硬，坐起来并不舒服，但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佩里斯在黑市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林宵的思绪开始飘散，他想起了佩里斯离开时的背影，佝偻而疲惫，心中不禁有些担忧。虽然佩里斯平时话不多，总是冷冰冰的样子，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能感受到佩里斯的善良和可靠。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佩里斯看起来挺厉害的……”林宵又安慰自己，努力不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他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车间里的寂静。
“传输完成了。”
林宵猛地惊醒，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循声望去，只见佩里斯正站在工作台前，面前的黑色设备屏幕已经停止了滚动，显示着“传输完成”的字样。佩里斯转过身，金属面罩转向林宵，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程序写入完成了？”林宵有些惊喜地问道，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快步走到工作台前，目光紧紧盯着那只金属义肢，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嗯，”佩里斯点了点头，拿起工具开始做最后的检查和调试，他的动作依旧一丝不苟，“现在进行最后的连接和校准。”
佩里斯示意林宵坐到工作台旁的一张固定椅上。林宵依言坐下，看着佩里斯拿起那只闪亮的金属手臂。佩里斯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此刻拿着义肢的手却显得异常沉稳有力。
“准备好了吗？”佩里斯问道，他的金属面罩离林宵很近，林宵甚至能感觉到面罩后面传来的呼吸的热度，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那双隐藏在黑暗后的眼睛似乎正专注地看着他。
林宵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嗯。”
佩里斯不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宵空荡荡的左肩下方，那里只剩下一截短短的断臂。佩里斯的手指，隔着工装手套，触碰到了林宵的皮肤，带来一种冰凉而陌生的触感。林宵身体微微一僵，断臂处的神经末梢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泛起轻微的刺痛和麻痒。
“放松点。”佩里斯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宵努力放松身体，任由佩里斯动作。佩里斯将义肢沉重的基座对准林宵的断臂接口处，随着几声轻微的“咔哒”声响，义肢被牢牢地固定在了林宵的肩膀上。一种沉甸甸的、异物般的重量感立刻传来。
接着，佩里斯拿起几根细小的连接线，那是神经接口。他凑得更近了，几乎是半抱着林宵的姿势，仔细地将那些细小的金属触点连接到林宵断臂皮肤上预留的几个感应区域。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精度，佩里斯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林宵能闻到佩里斯身上淡淡的机油味，混合着金属的冰冷气息，还有他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颈侧，带来一阵莫名的燥热和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脸颊有些发烫。
“好了，”佩里斯终于完成了连接，他退开一步，审视着自己的杰作，“现在，试着动一动。”他指了指那只崭新的金属手臂。
林宵看着那只连接在自己身上的金属手臂，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手指关节清晰可见，充满了力量感和科技感。他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按照佩里斯的指示，集中意念，想象着自己抬起左手。
没有任何反应。
“别急，慢慢来，”佩里斯的声音很平静，“想象你还在用自己的手，试着先动动手指。”
林宵闭上眼睛，深呼吸，努力回忆着左手手指活动的感觉。他想象着，弯曲食指。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械传动声响起。林宵猛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那只金属义肢的食指，真的……微微弯曲了一下！
“动了！它动了！”林宵又惊又喜，忍不住叫出声来。虽然只是微小的一下，但这足以让他欣喜若狂。他感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眼眶有些发热。
“继续，”佩里斯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林宵觉得他似乎也松了口气，“试着握拳，再张开。”
林宵努力集中精神，想着握拳的动作。金属手指开始缓缓收拢，动作有些僵硬，带着轻微的机械摩擦声，最终合拢成一个拳头。接着，他又尝试张开。五根金属手指又缓缓伸展开。
“太……太神奇了！”林宵兴奋地活动着金属手指，虽然动作还很生涩，像是提线木偶，而且手臂的重量也让他有些不习惯，但他确实能通过自己的意识来控制它了！他尝试着抬起手臂，金属手臂听话地抬了起来，只是角度和速度都有些不受控制。
“还需要适应，”佩里斯看着林宵笨拙的动作，提醒道，“神经信号的传输和机械反馈之间需要磨合，多练习就好了。”
“嗯！我会努力练习的！”林宵用力点头，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笑容。他抬起金属手臂，好奇地看着那些活动的关节和金属手指，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他甚至尝试着用金属手指去触摸自己的右臂，冰冷的触感传来，感觉奇妙又陌生。
就在他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灯光变得刺眼而模糊，耳边传来一阵嗡鸣。车间里的景象仿佛被投入水中的墨汁，迅速扭曲、扩散。
“呃……”林宵感觉身体一软，一股无法抗拒的脱力感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甚至来不及发出呼救，视野便迅速被黑暗吞噬。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似乎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他揽入一个带着机油味的、略显单薄却稳固的怀抱。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
……
【……错误……错误……】
【高维干涉源能量残留……清除尝试……】
【……清除失败……残留波动已减弱……】
【核心意识保护程序……结构稳定……】
【……重新……链接……尝试……】
黑暗中，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比上一次似乎清晰了一些，不再像风中残烛那般微弱。
【……SY1-003……重启……条件检测……】
【……宿主意识波动侦测……】
【……警告：意识核心信号……依旧微弱……但趋于稳定……】
【……基础维生指令……维持……】
【……绕过干扰……链接路径……重新规划……】
滋……滋……
微弱的电流声在虚无中流淌。
【……第八次周期……数据……部分恢复……】
【记忆回廊……损伤评估……结构轻微塌陷……】
【……检测到……外部神经信号接入……】
【……分析中……来源：未知义体接口……】
【……能量……极低……】
【AI零「SY1-003」……尝试……同步……宿主当前状态……】
【……链接……稳定性……提升至7.3%……】
【……正在尝试……建立……基础通讯……】
【宿主……林宵……意识……深度休眠……】
【……尝试……低能量……唤醒……】
【……唤醒程序……启动……】
【……】
【……】
【……林宵……能听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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