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朔风卷过太行山脉,将最后一丝暖意驱散。虎踞堡的胜利与七少的突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四方扩散。来自并州的那封署名「温峤」的信,不再是孤立的求援,而是成为了撬动北方格局的关键支点。
在虎踞堡加固的石厅内,炉火熊熊,驱散着北地的寒意。七少、郭诵、冉瞻围坐,目光都聚焦在地图上并州(今山西大部)的位置。星眸操控着无人机传回的最新侦察画面:破碎的山河,被胡骑蹂躏的村落,以及几处仍在顽强抵抗的汉人坞堡据点,如同黑夜中倔强的孤灯。
「温峤,字太真,太原祁县人。」古卷教授的声音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他展开一份誊抄的密信,「此人乃西晋名臣温羡之后,少负才名,机敏过人。洛阳陷落后,他辗转北上,投奔并州刺史刘琨(闻鸡起舞的刘琨),成为其心腹谋主。刘琨殉国后,温峤收拢残部,联合当地豪族郭默、李矩(河内坞堡主)等,在壶关、晋阳一带苦苦支撑,抵抗匈奴汉赵(刘渊)和羯族后赵(石勒)的侵袭。其信中言辞恳切,局势确实岌岌可危。」
七少的手指划过地图上并州与荥阳之间的崎岖山路:「并州乃中原北大门,战略位置至关重要。若并州彻底沦陷,胡骑将可长驱直入,威胁荥阳乃至整个中原腹地。反之,若能在并州钉下一颗钉子,便可牵制石勒大量兵力,为我等积蓄力量、图谋邺城争取时间。温峤,便是这颗钉子目前的掌钉人!」
「七少之意,是要支援并州?」郭诵问道,眉头微蹙,「虎踞堡新定,兵力有限,粮草亦不宽裕。长途奔袭并州,恐力有不逮。」
「非是直接派兵。」七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温峤缺的不仅是兵,更是克敌制胜的『术』与『器』。磐石!」
「在!」磐石起身,如同一座铁塔。
「你挑选十名精锐特战队员(包括两名狙击手、技术支援『星眸』小组核心成员),携带三套『驱邪』干扰装置、五把强弩、部分急救纳米剂,以及……我改良的《基础战阵与光环协同训练纲要》抄本。」七少命令道,「由你亲自带队,星夜兼程,赶赴壶关,面见温峤!任务:传授对抗胡骑、萨满的战术;协助训练精锐小队;提供关键战场信息支援(无人机侦察);务必帮助温峤稳住并州战线,不求反攻,但求固守待变!」
「得令!」磐石抱拳,眼中战意熊熊。这是「薪火」理念第一次向外辐射!
「冉将军,」七少看向冉瞻,「你与张钊坐镇虎踞堡,整军备武,吸纳流亡,将光环战阵之法推广至全军!同时,密切关注邺城方向『铁浮屠』动向!若有异动,及时示警!」
「七少放心!堡在人在!」冉瞻沉声应诺。
「而我,」七少的目光转向地图的东北方,那里标注着「辽东」、「辽西」、「慕容鲜卑」的字样,「将亲自北上!去会一会那位雄踞龙城(今辽宁朝阳)、志在逐鹿中原的慕容皝!还有他那两位……未来足以照耀史册的儿子!」
北上的路途,远比南下荥阳更加艰险漫长。寒风如刀,大雪封山。七少只带了「夜枭」(精通伪装、渗透)、「青囊」(负责医疗与可能的生物技术交流)以及十名最精锐的「玄甲」护卫。他们伪装成一支来自高句丽或扶余的商队(利用缴获的胡人皮货和少量「海外」新奇货物),在向导(一名熟悉北疆的汉人老卒)带领下,跋涉千里,穿越了被战火撕裂的幽燕之地,终于抵达了慕容鲜卑的都城——龙城。
当那座雄踞在白狼水(今大凌河)畔、依山而建的巨大城池出现在视野中时,饶是见惯了未来都市的七少,也不禁为之心神一振!
龙城,绝非邺城那种充满胡人粗犷与血腥压迫感的城池。它的城墙高大坚固,由巨大的条石垒砌,城楼飞檐斗拱,隐约可见汉式建筑的风格。城内布局规整,街道宽阔,虽不及江南繁华,却透着一股蓬勃的生气。宫室区殿宇巍峨,金顶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既有草原王帐的雄浑,又融入了汉家宫阙的精致。街道上行人如织,除了穿着皮袄、辫发结环的鲜卑人,还有不少身着汉服、束发戴冠的汉人儒生、工匠、商贾,彼此交谈,并无明显隔阂。空气中弥漫着马匹、皮革、木炭燃烧以及……书墨的混合气息。
「慕容皝……果然名不虚传。」七少低声赞叹。这位慕容鲜卑的雄主,不仅骁勇善战,更深谙「胡汉分治」的弊端,大力推行汉化。他设立官学,招揽汉人流亡士族(如著名学者封奕、阳骛),教授儒学典籍,推广农耕技术,任用汉官处理民政。这使得慕容鲜卑成为五胡中汉化最深、文明程度最高的一支,其军力与凝聚力也因此远超其他胡族。
入城的过程异常顺利。七少亮出伪造的「海外奇士」身份文牒(古卷精心制作,并附上几件精巧的「海外」器物作为证明),声称携有能增强军力、对抗后赵铁骑的「秘术」与「利器」,请求觐见大单于(慕容皝自称燕王,但在部族内部仍尊称单于)。
慕容皝并未立刻召见。七少一行被安置在城内一处相对僻静、但干净整洁的馆驿。接下来的数日,他们感受到了慕容氏谨慎而高效的作风。不断有看似不经意的官员、学者前来「拜访」,实则旁敲侧击,考察他们的来历、谈吐、见识。七少从容应对,凭借渊博的知识(特别是对冶炼、锻造、农事的独到见解)和沉稳的气度,很快赢得了这些探子的尊重。尤其是他对后赵「铁浮屠」的精准描述和忧心,更让慕容官员们意识到此人绝非空谈之辈。
终于,在抵达龙城的第五日,慕容皝在王宫正殿——承光殿,正式召见了七少。
承光殿内,气氛庄严肃穆。汉式的梁柱结构,却装饰着鲜卑人崇拜的鹰狼图腾和金玉饰品,形成一种独特的混搭风格。殿内文武分列两侧。文臣多着汉式官袍,气质儒雅;武将则披挂鲜卑特色的鳞甲或皮甲,彪悍勇武。
王座之上,端坐着慕容鲜卑的雄主——慕容皝。他年约五旬,身材高大魁梧,面容方正,双目炯炯如鹰隼,开合之间精光四射。虽身着王袍,却难掩一身久经沙场的剽悍之气。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审视着殿下的七少。
「海外奇士七少,见过燕王殿下。」七少不卑不亢,行了一个标准的汉式揖礼。礼仪动作之标准,令在场的汉官都暗自点头。
「免礼。」慕容皝的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上位者的威严,「闻先生自海外而来,身怀秘术,可助我大燕?不知先生所言之秘术,为何物?又如何助我大燕对抗石虎那豺狼?」
「回殿下。」七少从容开口,声音清晰有力,「在下所献,非是虚无缥缈之仙法,而是可立竿见影之『器』与『术』。」
他首先指向殿外:「其一,锻铁之术。在下观贵部匠作,虽精于锻造,然炉温、淬火之法犹有可精进之处。吾有『九转叠锻法』与『寒泉淬锋术』,可使寻常镔铁,坚韧倍增,锋锐更甚!所铸刀剑,破寻常铁甲如破腐革!」他描述的是基于未来材料科学原理改良的折叠锻打和油淬工艺,以古术语包装。
此言一出,殿中武将们顿时眼睛一亮!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慕容皝也微微前倾身体,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其二,破甲之阵。」七少继续道,「石虎穷凶极恶,以我汉家儿郎血肉铸『铁浮屠』,人马俱披重甲,冲击之力,摧山撼岳。吾有『陷地连环坑』与『钩镰破甲阵』可破之!前者迟滞其势,后者专断其马腿,卸其重甲!辅以强弓硬弩,可令其铁塔化为废铁!」他详细讲解了陷马坑的挖掘技巧(深度、角度、伪装)和钩镰枪(长杆带倒钩)配合步兵方阵的战术要点。
殿中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慕容氏与后赵接壤,对「铁浮屠」的传闻早有耳闻,深以为忧。七少提出的战术,思路清晰,操作性强,直指要害!
「其三,」七少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殿中几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将领,「为将之道。殿下麾下猛将如云,然沙场决胜,非仅恃勇力。吾观天象,察地理,略通星相推演之术(战术预判与情报分析)。愿为殿下麾下俊杰,略述未来北疆变局与强敌弱点,或可助其未雨绸缪,趋吉避凶。」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站在武将前列的两位青年身上。
一位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气质沉稳如山岳,眼神平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智慧。他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定感。正是历史上被誉为「十六国第一名将」的慕容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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