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长安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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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和殿(前秦仿汉制所建主殿)内,灯火通明,乐舞升平。金漆蟠龙的梁柱下,丝竹管弦奏着靡靡之音,身披轻纱的舞姬旋转如风,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恐惧。空气中混杂着酒肉的腻香、昂贵的龙涎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与血腥混合的诡异气息。

暴君苻生高踞于龙座之上,那只完好的独眼因酒意和兴奋而布满血丝,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他脚下匍匐着瑟瑟发抖的宫女,手中把玩着一柄形如柳叶、薄如蝉翼的剥皮小刀,刀刃在烛火下反射着幽冷的寒芒。

「陛下……关中连年大旱,饿殍遍野……恳请陛下开仓赈济,暂缓征伐……」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御史中丞韦逵,匍匐在地,涕泪横流,额头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得通红。

「赈济?」苻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将金樽砸在地上,琼浆玉液四溅!「饿殍?那是他们无用!朕富有四海,岂能养无用之蠹?!」他摇摇晃晃地走下丹墀,独眼死死盯住韦逵,浓烈的酒气和硫磺般的口臭喷在老臣脸上,「老匹夫!你三番五次聒噪,可是嫌命长?!」

他手中的剥皮刀,轻轻划过韦逵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老臣瞬间瘫软。

「朕今日心情好,」苻生狞笑着,声音如同夜枭啼哭,「听说人皮蒙鼓,其声清越……不如剥下你这张老皮,给朕的乐师添件新鼓?也让满朝文武,看看这『忠谏』的下场!」说罢,他竟真的俯下身,一手揪住韦逵的发髻,另一手将那锋利的刀尖,对准了老臣布满皱纹的额头!

殿内死寂!乐停舞止!群臣面无人色,肝胆俱裂!连侍立苻生身侧,那些以凶悍著称的「龙雀卫」甲士,眼底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硫磺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仿佛来自地狱的邀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的破空声撕裂死寂!

一支通体黝黑、仅有小指粗细的精钢弩箭,如同黑暗中射出的毒蛇獠牙,精准无比地钉入殿角一盏巨大的青铜仙鹤灯座!箭尾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蜂鸣!

信号!

东海王府,密室。

苻坚一身玄色劲装,腰悬长剑,如标枪般挺立。他面前,是百名同样玄衣玄甲、面覆黑巾、只露一双冰冷眼眸的「玄甲军」。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甲片摩擦的微响。

王猛立于苻坚身侧,葛袍布履,神色沉静如水,唯有一双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亮得惊人。

那穿透宫墙、微弱却清晰的弩箭蜂鸣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

苻坚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仿佛沉睡的猛虎骤然苏醒!他「锵啷」一声拔出佩剑,剑锋直指未央宫方向,声音低沉却如惊雷般在百名玄甲死士心头炸响:

「诛暴君!安社稷!玄甲儿郎——随我清君侧!」

「杀——!!!」压抑已久的怒吼汇成一股低沉却狂暴的声浪,百名玄甲如同挣脱锁链的猎豹,瞬间分为三股黑色的死亡洪流,扑入长安浓重的夜幕!

第一队:裂门!

由队长张蚝率领的二十名玄甲,如同鬼魅般贴近宫墙。两名队员半蹲搭手,另一人借力腾空,手中精钢飞爪带着特制攀索「嗖」地钉上三丈高的宫墙垛口!身影如猿猴般轻盈攀上!城头巡逻的龙雀卫尚未反应过来,咽喉已被无声抹断!宫门内侧沉重的门闩被迅速斩断!沉重的宫门被悄然拉开一道缝隙!

「敌袭!关门!」远处望楼终于发现异常,警锣凄厉响起!一队龙雀卫挺戟扑来!

「弩!」张蚝低吼。

十名玄甲瞬间半跪,手中造型奇特、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精钢手弩平举!

「嘣!嘣!嘣!」

机括弹动声清脆密集!特制的三棱破甲箭化作一片死亡黑雨!

「噗噗噗!」

冲在最前的数名龙雀卫,身上精良的明光铠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洞穿!箭头透背而出,带起一蓬蓬血雾!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后续的龙雀卫被这恐怖的杀伤力惊得脚步一滞!

「突!」张蚝如离弦之箭,率队撞入缺口!玄甲刀光翻飞,五人一组,彼此掩护,如同精准的杀戮机器,瞬间将宫门处的抵抗撕得粉碎!沉重的宫门被彻底推开!

第二队:清道!

由悍将邓羌率领的三十玄甲,沿着预定路线,直扑太和殿外围!沿途遭遇数股闻警赶来的龙雀卫禁军。

「结阵!杀光叛逆!」一名龙雀卫百夫长怒吼着挺矛刺来!

邓羌小队五人瞬间变阵!两人持特制包钢圆盾(轻便坚固)正面格挡长矛!盾后两人手弩连发,破甲箭精准射向百夫长面门和铠甲的关节缝隙!邓羌本人则如同鬼魅般从侧翼滑步切入,手中加厚加长的精炼横刀(「龙雀」简化版)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咔嚓!」百夫长的精铁矛杆被盾牌格挡后竟被邓羌一刀斩断!刀势不减,顺势切入其颈侧甲胄缝隙!血光迸现!百夫长捂着喷血的脖颈倒下!

其余玄甲小队如法炮制。面对龙雀卫的单打独斗或松散配合,玄甲军五人小组的攻防一体、远近协同、分工明确的战术展现出碾压性的优势!弩箭点杀军官,盾牌格挡冲击,刀锋专攻要害与破绽!沿途禁军如同被热刀切开的牛油,迅速崩溃!惨叫声、兵器断裂声、甲胄撕裂声在宫殿长廊间回荡!

第三队:擒王!

吕光亲率五十名最精锐的玄甲,目标直指太和殿!殿外,最后也是最凶悍的一百名龙雀卫重甲亲兵,在苻生心腹大将强汪的率领下,已结成人墙!

「弓弩手!」强汪见玄甲军来势汹汹,厉声下令。

殿檐上、回廊后,数十名龙雀卫弓手现身,箭雨泼洒而下!

「举盾!冲锋!」吕光暴喝!

玄甲军瞬间变阵!外围队员举起圆盾,形成移动的盾墙!特制的轻质合金盾面竟能弹开大部分箭矢!少数透入的箭簇也被内衬的锁甲挡住!

「手弩!目标:弓手!」吕光命令再下!

盾墙间隙,数十把精钢手弩探出!更精准、更强劲的破甲箭矢逆着箭雨而上!殿檐上、回廊后的弓手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跌落!箭雨顿时稀疏!

「杀!」强汪目眦欲裂,率重甲亲兵挺戟冲锋!他们身披双层重甲,如同移动的铁塔!

「换破甲重箭!射关节!射面门!」吕光冷静下令。

玄甲军迅速更换箭匣(夜枭传授的快速装填法)。更粗、更重的破甲箭呼啸而出!

「噗!噗!啊!」

惨嚎连连!厚重的肩甲、腿甲关节处被轻易洞穿!试图保护面门的臂甲也被射穿!强汪本人被三支重箭射穿膝盖与肩窝,轰然跪倒!

铁塔般的阵型瞬间瓦解!玄甲军如狼似虎般撞入敌群!精炼横刀在特训的近身格斗术(关节技、要害打击)下,专门寻找重甲的缝隙和关节连接处!刀光闪过,必有甲破血溅!龙雀卫引以为傲的重甲,在玄甲军面前成了笨拙的棺材!

吕光一脚踹开太和殿沉重的殿门!

殿内,烛火摇曳。浓烈的硫磺味混合着血腥扑面而来。苻生已将韦逵按倒在地,剥皮小刀划破了老臣的额头皮肤,鲜血蜿蜒而下。他醉眼朦胧地回头,独眼中满是暴戾与被打扰的狂怒:「谁?!找死……呃啊!」

话音未落!

「嗤——!」

又一道黑色闪电!吕光手起弩发!一支破甲箭精准无比地洞穿了苻生持刀的右手手腕!鲜血和碎骨迸溅!

「啊——!」苻生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小刀脱手落地!

数名玄甲军如猛虎扑食,瞬间将其死死按在冰冷的龙榻之上!精钢锁链缠绕,将他捆成了粽子!韦逵被迅速救起。

苻生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挣扎咆哮:「逆贼!朕是天子!你们这些……」

「啪!」一块浸满麻药的布巾狠狠塞住了他的嘴。咆哮变成了绝望的呜咽。那双独眼中,终于映出了无边的恐惧。

殿外,零星的抵抗在玄甲军高效的清剿下迅速平息。血腥气弥漫,但更多的是硫磺味被夜风吹散的轻松。王猛在苻坚的陪同下,踏着染血的金砖步入大殿。他看了一眼被捆缚在地、如同死狗的苻生,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群臣,最后落在苻坚身上,微微颔首。

东方天际,第一缕曙光刺破黑暗,照亮了长安城头。

三日后,太极殿(前秦正殿)。

苻坚一身玄端冕服,在百官的朝贺声中,登基称「大秦天王」。他身后,王猛一袭紫色丞相袍服,神色肃穆。

「暴君伏诛,天命归秦!」苻坚的声音洪亮,回荡在空旷的大殿,「自今日起,罢黜苛政,开仓赈济,与民休息!擢丞相王猛,总摄朝政,革故鼎新!」

「天王万岁!丞相千岁!」群臣山呼。

朝堂之下,百名玄甲军卸去面巾,露出年轻而坚毅的面庞,肃立殿前。他们的甲胄上还残留着血与火的痕迹,但眼神锐利如初。苻坚走下丹墀,亲自来到吕光、张蚝、邓羌等玄甲将领面前。

「尔等玄甲忠勇,裂夜擒魔,功在社稷!自今日起,玄甲军扩编为千人营!赐名——『虎贲』,为朕亲军!赐金符,享双俸!」苻坚亲手将一枚枚雕刻着猛虎的金符授予将领。

「誓死效忠天王!效忠大秦!」百名玄甲齐声怒吼,声震屋瓦。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王猛与苻坚并辔而行,巡视灾情。

「丞相,七少先生『天工秘术』中提及的筒车、翻车,已命工匠加紧赶制。引泾水灌郑白渠的工程,三日后便可动工。」苻坚指着远处龟裂的田地,眼中充满希望。

王猛捋须点头,目光深邃:「天王,治大国如烹小鲜。七少先生赠予的《农政纲要》、《工坊新规》、《吏治十则》,乃固本培元之良方。然,关中新定,根基未稳,腐化黑油之患未除……」他望向西北襄陵方向,眉宇间隐现忧色,「当务之急,一面行仁政聚民心,一面需倚仗虎贲之锐,与七少先生的『时空铁骑』互通声气,共探那深渊之秘!」

长安城头,新铸的「秦」字大纛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苻坚与王猛并肩而立,遥望东方砺锋谷的方向。

「丞相,你说七少先生此刻,是否也在看着长安?」苻坚问道。

王猛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星火虽散,其光同辉。长安易主,只是燎原之始。天王,真正的战争,在深渊。」

未央宫的废墟上,工人们正清理着血污与瓦砾。一缕微弱的、带着硫磺味的黑烟,从一片不起眼的焦土裂缝中悄然逸出,迅速消散在初升的朝阳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砺锋谷中,七少收到了慕容芷报平安的密信与那熟悉的凤簪拓印,也收到了长安巨变的简报。他抚摸着拓印,望向西北长安与东北龙城的方向。

北方,慕容芷正以铁腕与智慧梳理龙城,对抗暗处的腐化。

西方,王猛正以经天纬地之才,重塑关中。

而他,手握「时空铁骑」,立于砺锋谷,如同掌控燎原之火的神祇。

星火已散作三处,却遥相辉映。对抗腐化深渊的漫长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但希望之光,已然刺破这乱世最沉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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