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深渊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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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烬之中,一点微弱的火星顽强地闪烁着。毁灭的尽头,名为「涅槃」的漫长黑夜,正式降临。砺锋谷的幸存者们,将在这片废墟与骸骨之上,在绝望与希望的夹缝中,开始一场向死而生的艰难跋涉,只为在终将到来的、更恐怖的深渊狂潮前,淬炼出足以照亮前路、焚尽黑暗的——燎原星火!

「源初之构…深渊回响…」古卷教授沙哑的嗓音在空旷、弥漫着臭氧和微弱血腥味的研究核心区回荡,如同濒死者的呓语。他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盯着面前悬浮在隔离力场中的两枚菱形水晶。它们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幽蓝色,内部仿佛有液态的星河在缓缓旋转,无数玄奥、扭曲、似乎随时会蠕动的符文在水晶表面明灭不定。这是「天工书」核心的禁忌知识载体,是人类智慧所能触及的最危险、也最接近造物主权柄的领域。仅仅是凝视它们,就足以让意志薄弱者陷入疯狂。

他仅存的右手,包裹着渗血的绷带,在巨大的虚拟操控台上疯狂划动。操控台投射出的光屏层层叠叠,如同一个由数据和灾难构成的蜂巢。屏幕上流淌着砺锋谷残存数据库里支离破碎的信息:能量武器设计图、材料分子结构、防御结界算法……甚至还有从厄加隆那令人作呕的残骸中提取出的、散发着强烈精神污染与异界法则的样本数据。这些数据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光屏角落,散发着不祥的紫黑色光晕。

「『源初之构』…」教授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梦游般的专注,却又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压抑。「…解析…物质与能量的…最底层规则…重构…物质形态…赋予…『活』性…」他的手指在触控板上划过,调出地底深层探测到的几种稀有元素图谱——星辰金、地脉髓晶、虚空沉银——它们的数据流在光屏上激烈碰撞、重组。

「我们需要新的『骨骼』!」他猛地低吼一声,牵扯到胸腹的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溢出暗红的血丝,被他粗暴地用手背抹去。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疯狂而执着。「能承载…更高能量…自我修复…甚至…对抗深渊腐蚀的…『活体金属』!」屏幕上,无数复杂的分子结构模型开始疯狂演算、崩塌、再重组。模拟环境被设定为高浓度深渊能量场,那些代表着稀有元素的粒子在虚拟的紫黑色狂潮中挣扎、扭曲,试图按照「源初之构」的法则,强行打破物质固有的惰性,赋予其生命的「冲动」。

每一次模拟推演,都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和屏幕上大片大片的红色错误代码。一个分子模型刚刚显示出自我复制的趋势,下一秒就因为能量冲突而爆裂成数据碎片;另一个模型成功抵御了深渊腐蚀几毫秒,随即内部结构就被异化成不可名状的怪物,反噬了模拟环境。教授的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污不断滴落在操控台上。这哪里是研究?这是在创造!在深渊的注视下,玩弄造物的禁忌权柄!稍有不慎,诞生的可能不是希望,而是比深渊魔物更扭曲、更难以理解的恐怖造物!实验室角落里,一台高灵敏度的精神污染监测仪,指针在危险的红区边缘疯狂跳动。

「深渊回响……」教授艰难地切换了光屏,目光投向另一组数据。这里的画面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充满了令人不安的几何形态的波形图。厄加隆血肉样本的微观影像被放大到极致:那些基因序列如同被无数只无形之手疯狂揉捏、打结、再缝合上来自异界的邪恶代码;能量波动频谱混乱不堪,充斥着尖锐的、能直接刺入灵魂的疯狂呓语;而那紫黑色的腐化特性,如同拥有自我意识的活物,在样本边缘贪婪地蠕动着,试图侵蚀分析仪器的探针。

「逆向工程…」教授的声音干涩,「解析…深渊力量的…构成…弱点…模拟…能量频率…寻找…『中和』…『反制』…波段…」这比「源初之构」更凶险万倍!这就像在沸腾的、由疯狂和剧毒构成的熔岩海里,寻找一丝纯净的水源,然后用它去浇灭熔岩本身!每一步操作,都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行走,精神污染的阴影如影随形。他启动了仅存的几台高维隔离分析仪——这些仪器本身也伤痕累累,外壳上布满了熔融和腐蚀的痕迹。一道由多重净化力场构成的、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管道,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比头发丝还细、被反复净化了数百次的深渊能量样本,注入分析核心。

嗡——!

分析仪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轰鸣,内部的光路剧烈闪烁,屏幕上代表深渊能量的波形瞬间变得狂暴,尖锐的噪音即使隔着厚重的隔音层也隐约可闻。教授死死盯着屏幕,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凸出来,试图从那狂乱的波形中捕捉一丝规律,一丝可以被人类理解的、属于深渊力量的「心跳」。汗水浸透了他的绷带,剧烈的头痛如同有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那是精神污染在冲击他摇摇欲坠的意志防线。助手(一个同样缠着绷带的年轻研究员)惊恐地看着教授脸上浮现出的、与屏幕上波形有些相似的扭曲表情,手悬在紧急切断按钮上,却迟迟不敢按下。他们都在赌,赌人类智慧的极限,赌那一线在剧毒中提取解药的渺茫希望。

与此同时,在砺锋谷深处天然形成的、如同大地伤痕的巨大溶洞群入口处,一场与时间赛跑、与绝望抗争的浩大工程正在展开。这里不再是古卷教授那种无声的、在微观层面与深渊搏杀的战场,而是充满了金属碰撞、岩石崩裂、能量嗡鸣和疲惫号子的喧嚣之地。空气浑浊,弥漫着岩石粉尘、汗水和焊接金属的刺鼻气味。在七少与慕容芷的统筹指挥下,砺锋谷残存的所有工程力量——从经验丰富的符文工程师到仅存的一支工程兵小队,再到勉强能拿起工具的轻伤员——全部被动员起来,如同忙碌的工蚁,在死亡的阴影下构筑着名为「薪火堡垒」的地下巢穴。

磐石站在溶洞入口的最高处,他那标志性的合金左臂义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义肢上布满了新的划痕和凹坑,几处关节连接处滋滋冒着细微的电弧火花,显然在之前的战斗和现在的建设中超负荷运转。他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只布满血丝、如同岩石般坚定的独眼,扫视着下方繁忙而混乱的工地。每一次爆破震落碎石,每一次重型构件吊装时钢索发出的呻吟,都牵动着他的神经。他手中紧握着一个粗糙的工程板,上面画满了潦草却精准的结构图和防御节点标记。他通过一个破旧的扩音器,用沙哑、简短、却不容置疑的命令指挥着:

「A区!支撑柱!再加固!符文刻印深度不够!能量导流会不稳定!」

「B组!把那块该死的悬石给我清掉!用三号爆破筒,定向装药!注意防护!」

「能量管线组!跟上外层装甲铺设!别让那些深渊残留的『鼻涕』渗进来!」

他的声音如同磐石本身,在嘈杂的环境中砸出一条清晰的路径。工程兵们在他的指挥下,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动作虽然疲惫,却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效率。他们知道,这位沉默的指挥官在用他那同样伤痕累累的钢铁之躯,为他们撑起一片相对安全的施工空间。每一次命令的执行,都是对脚下这片埋葬了无数战友的焦土的一次微弱抗争。

溶洞入口处,一扇史无前例的巨型门户正在合拢。它由数十米厚的特种合金铸造而成,表面不再是光滑的金属,而是布满了如同活体血管般微微脉动的、由星穹罡气固化形成的玄奥符文回路。更令人惊异的是,合金的基质中,掺杂着一些闪烁着微弱银灰色光泽的、如同粘稠水银般的物质——这是「源初之构」研究最初步、最粗糙的实验产物,一种具有微弱能量反应和极不稳定「活性」的金属胚体。它们被当做增强材料掺了进去,像是一剂危险的强心针注入这扇守护生命的大门。巨大的液压装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推动着两扇如同山岳般的门扉缓缓闭合,最终在沉闷的巨响中严丝合缝。门上流转的符文光芒和那些偶尔蠕动的银灰色斑点,共同构成了一道隔绝炼狱与人间的叹息之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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