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的建设并非一帆风顺。一次在铺设中层通道顶部的「星髓」涂层时,由于能量输入不稳定,一大片刚刚喷涂上去的暗银色物质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如同沸腾的水银,脱离了墙体束缚,化作一团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吸力的银灰色物质,扑向下方正在作业的几名工程兵!
「小心!」慕容恪的怒吼声响起。他反应极快,手中未出鞘的长刀带着凌厉的罡风横扫过去,试图将那团物质击飞。然而刀风掠过,那物质只是微微一滞,反而像被激怒般,分化出数道触手般的银流,速度更快地卷向士兵!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如月华的光柱从天而降(慕容芷感应到堡垒内部能量异常波动,短暂分神出手),精准地笼罩住那团失控的「星髓」。月华之力带着强大的净化和束缚效果,那银灰色的物质如同被冻结般,瞬间停止了蠕动,凝固在半空中,然后如同失去活力般簌簌落下,在地面铺成一片失去光泽的金属粉尘。
惊魂未定的工程兵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慕容恪收刀,看着地面那堆死寂的粉尘,又抬头望了一眼静室的方向,刚毅的脸上眉头紧锁。这「源初之构」的力量,强大而诡异,如同未经驯服的凶兽。
这次事故给所有人敲响了警钟。后续的「星髓」应用变得更加谨慎,主要作为防护涂层的添加剂,并且严格限制能量输入。然而,它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生命脉动,那在受损后能缓慢「蠕动」修复微小裂痕的特性,以及那能微弱吸收转化游离能量(包括深渊瘴气的残余)的能力,依旧如同黑暗中的萤火,为绝望的人们带来了一丝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堡垒的墙壁、关键的支撑结构、甚至一些修复的护甲武器上,都开始覆盖上这层薄薄的、闪烁着暗银色光泽的「皮肤」。
当堡垒的主体结构初步稳定,基本的生活和防御功能勉强运转起来后,一件凝聚着所有幸存者悲痛与意志的事情被提上日程。
在堡垒中心最大的穹顶广场,一座粗糙、厚重、充满悲怆力量的方尖碑被树立起来。它的主体,是从谷中焦土上收集来的、被战火和深渊能量反复蹂躏过的巨大焦黑岩石。碑身上,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无数断裂的刀剑、扭曲的箭簇、破碎的盔甲残片、以及各种身份铭牌——这些都是在收殓英烈时找到的、能代表他们身份和存在过的证明。王坚贡献了他珍藏的、象征着星穹重骑最高荣耀的、仅存的一枚完整龙雀徽记,镶嵌在碑顶。孙轻将一支保存相对完好的、属于他副官的穿甲箭,深深地钉入碑身。慕容恪带来了一面残破的、染血的慕容部龙镶铁骑的三角令旗,郑重地系在碑座。
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幸存者们自发地、沉默地聚集在碑前。七少和慕容芷也短暂地出现在结界外,他们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古卷教授用他那只颤抖的、缠满绷带的手,操控着一台精密的激光刻蚀仪。刺眼的光束在焦黑的岩石表面游走,伴随着细微的灼烧声和升腾的青烟,一个又一个名字被深深地、永恒地镌刻上去。
每一个名字,都曾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是丈夫、是父亲、是儿子、是兄弟、是战友。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份在炼狱中逝去的勇气,一份为了守护身后而燃尽的星火。王坚看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被刻上,独眼中滚下浑浊的泪水,砸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孙轻紧紧抿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箭囊里仅存的几支箭。苏婉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那些她未能救回的面孔。星眸站在人群边缘,身体依旧有些微颤,但当那些名字被刻上时,她涣散的眼神似乎凝聚了一丝微弱的光。慕容恪挺直脊背,右手抚胸,向着石碑上属于鲜卑勇士们的名字,行了一个最庄重的部族军礼。
刻蚀仪的光束最终熄灭。广场上死寂一片,只有压抑的啜泣和沉重的呼吸声。这座由焦骸、断刃和英魂铸就的方尖碑,沉重得仿佛要压垮大地。每一个名字,都像一颗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灵魂深处,带来灼烧灵魂的痛楚。这痛楚是如此的尖锐,如此的沉重,几乎让人窒息。
然而,正是这无边的痛楚,汇聚成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这力量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铭记,为了证明那些逝去的星火并非徒劳!这粗糙的石碑,如同在绝望深渊中矗立起的一座灯塔。它映照着废墟的惨烈,更无声地照亮了前方那条布满荆棘、通向未知、却必须走下去的——涅槃之路!
石碑的基座下方,一小片利用无土栽培技术移栽过来的嫩绿苔藓,正顽强地、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为这冰冷的死亡纪念碑,增添了一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