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中军大帐。谢玄看着案头关于「星隐先生」种种神奇表现的密报,指尖轻轻拂过腰间那柄蕴含星穹剑意的长剑,冰冷的剑柄传来一丝微弱的、熟悉的悸动。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深沉如海、不动声色的配合。他立刻下令:匠作营全力配合星隐先生,按其所言改进军械,优先供应!
与匠作营的喧嚣不同,伤兵营区弥漫着痛苦的呻吟、血腥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缺医少药,尤其是对秦军箭簇上涂抹的剧毒和南方湿热引发的瘴疠,军医们束手无策,每日都有伤兵在痛苦中死去,绝望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月华夫人」的到来,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月光。她身着素雅的月白色衣裙,脸上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寒潭、仿佛能洞悉一切痛苦的星眸。她不言不语,带着一个同样沉默寡言、背着药箱的侍女(实为慕容芷以秘法点化的草木精魄),直接开始了救治。
她的医术,颠覆了所有军医的认知。
一个腹部被毒箭射穿、伤口溃烂流脓、高烧昏迷的士兵,所有人都认为必死无疑。月华夫人指尖捻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入其周身几处大穴。银针入体,竟隐隐流转着清冷的月华微光!随着她指尖微不可查的颤动,一股精纯平和的能量渡入。奇迹发生了!士兵伤口处流出的黑紫色脓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鲜红,高烧迅速退去,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不过半日,竟能勉强饮水!
一群因水土不服、感染瘴气而上吐下泻、浑身浮肿的士兵,服用她配制的、散发着清冽草木香气的淡绿色药散后,不过一夜,症状便大为缓解,三日后竟能下地行走!
她配制的金疮药,止血生肌之效远超寻常药物数倍;她熬制的解毒汤,能中和多种已知的秦军毒物!
更令人称奇的,是她那神乎其神的「观星」之能。一次军议,面对秦军水师优势,晋军将领苦无对策。月华夫人被请入帐中,她静立片刻,仿佛在倾听星辰的低语,随后清冷开口:「天象示警,三日后子时,东南风起,风力……七级,持续两个时辰。」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
帐中一片哗然。七级大风?持续两时辰?这怎么可能预测得如此精准?多数将领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江湖术士的妄言。唯有谢玄,目光幽深,他感受到了那轻纱之后目光的沉静与力量。他力排众议,下令秘密准备数十艘装满硫磺、硝石、干柴和猛火油的小型快船(火船),并挑选水性极佳的死士待命。
三日后,傍晚还是微风习习。入夜,天气突变!子时刚至,一股猛烈至极的东南狂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至!江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晋军死士乘着风势,驾驶火船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秦军前锋水寨!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冲天的烈焰瞬间吞噬了毫无防备的秦军战船!秦军措手不及,救火不及,数艘大型楼船和数十艘艨艟在烈火与爆炸中化为灰烬!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也照亮了晋军营寨中无数士兵震惊而狂喜的脸!
「月华夫人!神女!神女下凡!」劫后余生的欢呼声响彻营寨。从此,「月华夫人」之名,在北府兵中如同神明般被传颂。她穿梭于各营,所到之处,士兵们自发地恭敬行礼,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希望。她的话语不多,但每一次「观星」的预言,每一次对伤员的救治,都在潜移默化地驱散着营中的绝望阴霾,无声地传播着一种信念:「天命在晋,邪不压正!」这股信念,如同无形的铠甲,开始武装每一个晋军士兵的心灵。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谢玄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沙盘上清晰标注着敌我态势。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手指在代表秦军先锋苻融营垒的位置重重一点。
「星隐先生的分析很准。」谢玄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听不出太多情绪,「苻融此人,骄狂急躁,其营垒看似森严,但为了快速推进,侧翼依托的山林防御薄弱,且其骑兵集结地过于靠前,缺乏足够的缓冲纵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最后落在案头一份关于「月华夫人」最新「观星」结果的密报上——「三日后,淝水上游浅滩处,夜有浓雾,遮蔽视线,持续至黎明。」
「传令!」谢玄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统帅意志。
「一、刘牢之!」
「末将在!」铁塔般的悍将踏前一步。
「着你率本部精兵三千,辅以两千民夫,携带所有拒马、铁蒺藜!按星隐先生提供的图纸,于营寨东、北两侧,秦军骑兵最可能冲击的方向,连夜开工!给我挖!挖三道深一丈、宽两丈的反骑兵壕沟!沟底布满削尖的木桩!沟与沟之间,设置改良版『狼牙拒马』(带有倒刺和隐藏绊索),间距要密!再依托后方丘陵,构筑三重交叉射击的弩阵壁垒!给你两天时间,必须完成!」
「得令!」刘牢之眼中凶光一闪,抱拳领命。他对那神秘的星隐先生早已心服口服。
「二、各营斥候加倍!重点监控秦军粮道的动向!若有异常,即刻飞报!」
「三、水军统领徐元喜!」
「末将在!」
「月华夫人观星示警,三日后夜有浓雾。着你部挑选最精锐的『水鬼』(潜水作战士兵),携带火油、凿船工具,于雾起之时,潜行至淝水上游秦军浮桥搭建处……不必强攻,只需制造混乱,焚毁部分物料即可!记住,一击即退,保存实力!」
「末将明白!」
「四、后勤司全力保障!箭矢、弩矢、火油,按最高配额准备!月华夫人所需药材,优先供应,不得有误!」
「五……」谢玄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深邃,「各营主官,约束部众,整肃军纪!将月华夫人救治伤员、预言天象之事,广为传颂!告诉将士们,天佑大晋,神明眷顾!此战,必胜!」
一道道命令清晰而冷酷,如同精密的齿轮开始咬合运转。整个北府军营,在谢玄的指挥下,如同一架沉睡的战争机器,被注入了新的、强大的灵魂,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士兵们眼中的惶恐被一种混合着对「星月」的敬畏和对统帅信任的坚定所取代。他们挥汗如雨地挖掘壕沟,设置拒马,磨砺刀兵,士气在无声中悄然提升。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