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亮，林无锋踉跄着撞在斑驳的院墙上，左肩的铜钉扎得骨头生疼。
沈老者扯着他往更深处跑，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黄教头的铁胎靴碾过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左边第三个煤堆！沈老者突然拽住他的手腕，两人闪进堆着半人高煤块的夹道。
林无锋靠着潮湿的砖墙喘气，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声音。
系统罗盘在他心口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刚才硬接七枚透骨钉时，系统提示音还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检测到法则干扰，当前能量剩余37%。
他们封了巷口。沈老者眯眼望向后巷尽头，月光下影影绰绰站着五六个持械的家丁，为首的正是萧公子，此刻正踮着脚往这边张望，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林无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忽然注意到夹道尽头堆着半车废弃铁器——断剑、缺刃的菜刀、锈迹斑斑的锁头，最上面还压着半袋黑黢黢的粉末，在月光下泛着可疑的光泽。
火药。他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在废弃矿场，他帮矿工修风镐时见过这种东西——混着硫磺和硝石的颗粒，遇火即炸。
当时矿场老管事还拍着他肩膀笑：小锋子要是哪天想炸山，记着要裹层铁器，那碎铁片飞起来比刀刃还狠。
沈老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好小子，你是想...
嘘。林无锋按住他的手背，指腹在砖墙上轻轻一叩。
墙那边传来黄教头的喝骂：那老东西腿脚倒利索！
给我搜！他能听见木杆敲煤堆的声音，还有家丁们的抱怨：这破巷子能藏哪儿去？
沈老，你记不记得赌石场那回？林无锋突然低声道，你说好玉要等最狠的一刀切，现在咱们要切的，是这把刀。他迅速扯下衣襟缠住左肩的伤口，血珠还是顺着指缝往下淌，你去把铁器和火药搬到夹道中间，引信我来做——用煤块垫底，铁器盖上面，炸起来能掀翻半条巷子。
可火药量够么？沈老者皱眉。
不够就加。林无锋指了指墙角的陶瓮，那瓮里装的是桐油，上次我帮张屠户修杀猪刀，他送的防锈油。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炸起来火势能烧半柱香，够咱们混出去。
沈老者没再说话，猫着腰摸向那堆铁器。
林无锋则解下腰间的火折子，又从怀里摸出半根麻绳——这是他平时给铁匠铺捆木炭用的，此刻正被他快速搓成细条，浸在桐油里。
系统罗盘在他心口发烫，突然跳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可利用法则漏洞：爆炸冲击力与铁器碎片轨迹。
解析完成度89%。
砰！
夹道外传来重物撞墙的闷响，是黄教头踹翻了煤堆。
林无锋手一抖，浸油的麻绳啪地掉在地上。
他迅速弯腰捡起，余光瞥见沈老者已经将铁器和火药堆成小山，最上面压着半块磨盘大的废铁——那是上个月被雷劈断的门闩，边缘还留着焦黑的痕迹。
过来！林无锋低喝一声，拽着沈老者闪到夹道最深处。
他能听见黄教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靴底碾碎煤块的咔嚓声像敲在他神经上。
萧公子的尖嗓子也飘了过来：黄教头，那杂役肩口都插着钉子，跑不快的！
等会我要亲自抽他二十鞭，抽得他......
在这儿！
一声喊让林无锋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看见黄教头的身影出现在夹道口，月光下，那人身形如山，腰间铁鞭的银环随着动作轻响。
杨师爷缩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半卷细索——刚才射弩箭的机关，此刻正泛着冷光。
小杂种，跑啊？黄教头咧嘴一笑，铁鞭在掌心转了个花，你师傅说了，留口气就行。他抬脚往前迈了一步，靴尖正好踢到那堆铁器。
林无锋的手指按在火折子上。
等等。杨师爷突然拽住黄教头的胳膊，眯眼看向夹道深处，他怎么不跑了？
林无锋咬了咬牙，故意踉跄着往前栽倒，左手捂住左肩，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染出一串暗红的梅花。疼......疼死了......他声音发颤，像被抽了脊梁的鹌鹑，沈老......沈老你在哪......
黄教头的嘴角翘得更高了：杨师爷，你倒是谨慎得过了头。他甩开对方的手，铁鞭唰地展开，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
轰！
林无锋的火折子精准地甩向那堆铁器。
爆炸的气浪裹着热浪扑面而来，林无锋被沈老者死死按在墙根。
碎铁片带着尖啸擦过头顶，废铁磨盘被掀到半空又砸下来，正好砸在黄教头脚边。
那壮汉被气浪掀得撞在院墙上，铁鞭当啷掉在地上，额角划开一道血口，红的白的混着往下淌。
杨师爷更惨。
他刚才正踮脚张望，一块飞起来的断剑直接扎进他左肩，疼得他杀猪似的嚎叫。
萧公子被冲击波掀翻在煤堆里，浑身沾着黑灰，发冠歪到耳朵边，怀里的折扇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走！沈老者拽起林无锋就往爆炸后的烟雾里钻。
林无锋摸出怀里的短刀——这是他平时修农具用的，此刻正泛着冷光。
系统罗盘突然发出轻鸣，眼前浮现出黄教头的身影，动作轨迹被解析成金色线条，最薄弱的命门在喉结下方三寸。
黄教头，尝尝铁匠的手艺！林无锋低喝一声，短刀顺着系统提示的轨迹刺出。
黄教头还没从爆炸的眩晕中缓过神来，只觉喉间一凉，短刀已经抵在他气管上。
动一动，我就让你见阎王。林无锋咧嘴一笑，刚才的木讷劲儿全没了，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
你......你敢！杨师爷捂着左肩想扑过来，却被沈老者抄起半块煤块砸中膝盖。
老赌石匠拍了拍手上的灰，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你藏在赌石场暗格里的密信吧？
我替你收着——和北境马匪勾结，用铁匠铺运武器，你当我这双看了三十年石头的眼睛是摆设？
杨师爷的脸瞬间煞白。
萧公子从煤堆里爬出来，刚想骂两句，却被林无锋甩过来的碎铁片擦着耳朵扎进墙里，吓得他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把证据收好了。林无锋踢了踢杨师爷脚边的密信，转头看向黄教头，说，师傅还勾结了谁？
黄教头的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我......我就知道马匪那批货！
真的！
林无锋的短刀又往前送了半分，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说谎。
别！
别！黄教头抖得像筛糠，还有......还有个穿黑斗篷的，上个月十五来的，说要见......见陈师傅！
林无锋的瞳孔微微收缩。
陈师傅是铁匠铺的掌柜，名义上是他师傅，平时总摸着胡子说打铁要实心，没想到......
够了。沈老者扯了扯他的衣袖，先把这几个绑了，官府的人快到了——我刚才让卖馄饨的老周去报官了。
林无锋这才松了手，黄教头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直喘气。
远处传来铜锣声，是巡城卫的灯笼晃过来了。
萧公子见势不妙想溜，却被沈老者一把揪住后领：萧二少这是要去哪儿？
刚才你喊着活要见人的，现在不看看热闹了？
我......我就是路过！萧公子涨红了脸，发冠上的明珠啪地掉在地上，滚进了阴沟里。
林无锋没再理他，低头捡起杨师爷掉在地上的细索——那是控制弩箭的机关。
系统罗盘突然发烫，他心口一震，抬头望向巷口。
月光被云遮住了半分，对面屋顶的瓦当上，隐约有个黑影闪过，像一片被风吹散的墨。
等他眨了眨眼再看，那里只剩一片空荡荡的青瓦，连半片阴影都没留下。
系统罗盘的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检测到高级法则波动，危险等级：极。
林无锋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怀里的罗盘。
他能听见巡城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可后颈的汗毛却根根竖起——刚才那道黑影，绝对不是错觉。
小锋？沈老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没事。林无锋转身露出个憨厚的笑，只是眼底的光比平时更亮了些，咱们去见官吧。
他没说的是，在黑影闪过的瞬间，他看见那人身侧绣着半朵黑莲——和三个月前矿场爆炸现场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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