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跟着沈老者转过巷口时，后颈的刺痛仍未消退。
巡城卫的灯笼光在身后渐远，他借着月光扫过青石板缝隙里的青苔——方才黑影掠过的方向是城南民居的后街，那里多是废弃的木楼与坍塌的院墙，平时连讨饭的叫花子都不愿多留。
小锋，你看。沈老者突然顿住脚步，枯瘦的手指点向左侧断墙。
林无锋顺着望去，只见青灰色的墙面上有道极浅的刻痕，像是用刀尖划出来的——半朵黑莲，花瓣边缘翻卷如燃烧的火焰，和他方才在黑影身侧瞥见的印记分毫不差。
系统罗盘在怀中发烫，机械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法则残留，相似度97%，关联三个月前矿场爆炸事件。
林无锋喉结动了动，表层仍挂着憨厚的笑，手却悄悄按在腰间那截断铁上——这是他用铁匠铺废料淬了七遍的短刃，平时装成劈柴的钝器，实则能划开普通精铁。
你师傅...怕是早把你当猎物了。沈老者摸了摸灰白的胡须，声音压得极低，那杨师爷昨日还在我跟前说，要送你去西域当苦工，今日就弄出这出弩箭刺杀。
如今又冒出来带黑莲标记的人
林无锋目光微沉。
他在铁匠铺当杂役三年，名义上的师傅张铁牛表面上教他打铁，实则把他当免费劳力，可若说敢买凶杀人...除非背后有人撑腰。
两人贴着墙根往前挪了半里地，穿堂风突然裹着碎叶刮过。
林无锋耳朵一动，拉住沈老者躲进半人高的杂草堆里——前方废弃的米仓后传来压低的对话声。
...那小子身上有古怪，前日在赌石坊解出的玉髓，竟能引动天地灵气。是个沙哑的男声，主子说了，必须在他突破铜阶前除掉。
另一个声音带着嗤笑：就凭那傻大个？
老子当年在边境杀的玄铁境武者都比他壮实。
莫要轻敌！沙哑声突然拔高，那罗盘...主子说那是天道系统的残器，若被他完全掌控...
话尾被风卷散，林无锋却感觉心脏漏跳了一拍。
三个月前矿场爆炸，他被埋在碎石里三天三夜，醒过来时胸口就多了这个金色罗盘。
当时他以为是捡来的古物，直到半月前第一次触发系统，才知道这竟是能吞噬神格、解析法则的天道系统。
系统此时突然提示：检测到对话者实力：铜阶六重、铜阶七重。
危险等级：中。
林无锋刚要继续听，身后突然传来踩断枯枝的脆响。
在这儿！
杨师爷阴恻恻的声音炸响，林无锋抬头便见十余个手持朴刀的汉子从四面八方围来，为首的黄教头手持开山大刀，刀身映着月光泛着冷光——这是师傅花大价钱请来的护院，据说曾在军中当百夫长，铜阶九重的修为。
小杂种，让你跑！黄教头吐了口唾沫，大刀一抡就劈过来。
林无锋拽着沈老者就地打滚，刀锋擦着他后颈劈进土里，震得青石板都裂了道缝。
他表面装出惊慌的模样，实则用余光扫过周围地形——左侧是坍塌的土灶，右侧是半堵残墙，正前方的米仓后有个狗洞，勉强能钻过一人。
沈老，您往狗洞跑！林无锋大喝一声，抄起脚边的碎砖砸向黄教头面门。
黄教头挥刀格挡，碎砖崩成齑粉，却也让他顿了半息。
林无锋趁机拽着沈老者冲向左侧，故意撞翻土灶上的破瓦罐——哗啦一声，腌菜的酸水泼了最近的两个汉子一脸。
臭小子敢阴老子！那两人抹着眼睛骂骂咧咧，朴刀乱挥。
沈老者毕竟上了年纪，跑两步就有些气喘。
林无锋咬了咬牙，反手将断铁插进墙缝，借力跃上半人高的残墙。
系统在识海快速解析：左侧第三块砖松动，可支撑两人重量。
他一把将沈老者拉上来，刚要跳上屋顶，杨师爷的声音又响了：放弩！
破空声骤起，林无锋瞳孔微缩——这次不是普通弩箭，箭头泛着幽蓝，分明淬了毒。
他反手将沈老者推到墙后，自己则就地一滚，左肩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箭头擦着皮肉钉进墙里。
小锋！沈老者急得要扑过来。
没事！林无锋扯下衣角包住伤口，血却透过粗布渗出来。
他盯着杨师爷腰间的细索——和之前那根控制弩箭的机关一模一样，看来这老匹夫才是真正的幕后操手。
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后方屋顶有生命体征，实力：银阶一重。
林无锋心头一震，抬头便见一抹白影闪过——是柳姑娘！
她之前在赌石坊帮他解过围，总穿着月白裙衫，此刻却换了身夜行衣，手中短刃泛着寒芒，正朝着杨师爷的弩机掷去。
叮！
短刃精准钉在杨师爷手腕上，弩机当啷落地。
杨师爷痛叫着后退，柳姑娘的声音混着风声飘来：往枯木庄跑！
林无锋眼睛一亮——枯木庄是城南最有名的鬼宅，据说十年前一场大火烧光了满门，之后总有人说夜里听见小孩哭、女人笑。
他之前跟着师傅送铁器去过一次，记得庄门挂着枯木二字的牌匾，如今看来，这竟是柳姑娘传递的线索。
追！别让他们跑了！黄教头挥刀劈开残墙，碎石飞溅。
林无锋咬了咬牙，拽着沈老者跃上屋顶。
瓦片在脚下碎裂，他却借着系统解析的最佳路径，专挑年久失修的房梁跳——那些看似脆弱的木梁，实则因虫蛀空了内部，反而能承受更多重量。
两人在屋顶窜了半里地，直到听不见追兵的喊杀声，才顺着歪脖子树溜到地面。
沈老者扶着树喘气，林无锋则蹲下身，从方才摔倒的地方捡起半张带血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子时三刻，枯木庄，落款是半朵黑莲。
看来那柳姑娘早就在查这伙人了。沈老者抹了把汗，只是这枯木庄...我年轻时去过，庄里的偏院有口深井，当年救火时填了半屋子的金银，后来却...
他突然住了嘴，因为林无锋正盯着前方——月光下，一座坍塌的石拱门立在荒草中，门楣上枯木庄三个字被火烧得只剩半边，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着，门缝里渗出一缕黑雾，像活物似的蜷曲着往空中钻。
林无锋摸了摸怀中发烫的罗盘，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高阶法则波动，危险等级：极。
他转头对沈老者露出个憨厚的笑，眼底却闪着锐光：沈老，咱们进去看看？
沈老者望着门内影影绰绰的断壁残垣，听见风穿过破窗时发出的呜咽声，突然想起年轻时听过的传闻——那口填了金银的深井，后来总有人说，夜里能听见铁链拖拽的声响。
而此刻，枯木庄的铁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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