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无锋的意识重新凝聚时，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青灰色的虚空里。
脚下是流动的星屑，像撒了把碎钻的泥潭，每走一步都会陷进半寸；头顶悬着九轮暗月，月光泛着金属冷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细长。
欢迎来到法则之海。
清越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林无锋抬头，看见半空中浮现出一位裹着银纱的女子。
她的面容被薄雾笼罩，唯有一双眼睛亮如寒星，左手托着刻满古符文的青铜书简，右手提着串由命运线编织的水晶帘。
神格碎片的试炼，本质是对掌控者意志与道心的筛选。命运女神的声音像清泉漫过岩石，这里的每一关，都是你们内心弱点的具象化。
通过者将获得神格认可，失败者...她指尖划过水晶帘，某根银线突然断裂，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法则的养料。
绿林猎人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刀，刀刃却在触碰到星屑地面的瞬间泛起裂痕：这破地方连武器都要腐蚀？
第一关，青铜守卫。命运女神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金光。
一个足有十丈高的青铜巨人轰然崛起，它的胸腔嵌着暗红魔晶，手臂粗如巨树，每一拳砸下都带起飓风——正是之前守护契约地点的青铜巨人，但此刻它的双眼泛着血光，胸口魔晶跳动的频率比之前快了三倍。
系统，分析弱点！林无锋低喝。
叮——目标为法则投影，核心在魔晶，外层覆盖三重防御结界。
第一重土属性，第二重金属性，第三重...是宿主之前击碎的黑炎巫师的诅咒残留？罗盘的声音突然拔高，有趣，这巨人在吸收你们的战斗记忆强化自身！
林无锋瞳孔微缩。
上回对付青铜巨人时，他用重锤震碎了黑炎巫师附在魔晶上的诅咒，此刻那道诅咒竟成了巨人的新护甲。
他迅速扫过众人：风语精灵，用空间魔法干扰它的下盘！
蓝袍学者，用血脉压制破土属性结界！
绿林猎人，等它挥拳时绕后砍魔晶链——
话音未落，青铜巨人已挥出第一拳。
风语精灵振翅急掠，翅膀尖扫过巨人脚踝，空间涟漪中，原本该砸向林无锋的拳头偏了半尺，擦着他的左肩轰在地上，星屑飞溅如暴雨。
蓝袍学者咬破指尖，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古老图腾，他喉间发出晦涩吟唱：地脉归源，破！土黄色结界应声出现裂痕。
好机会！绿林猎人如灵猫般窜上巨人膝盖，短刀在魔晶链上划出火星。
林无锋握紧重锤，掌心淡蓝纹路亮起——那是神格碎片与他血脉共鸣的标志。
他踏着巨人拳风借力跃起，重锤裹着青色罡气砸向魔晶：开！
轰！
魔晶炸裂的瞬间，青铜巨人化为漫天金粉。
林无锋落地时踉跄半步，额角渗出冷汗——这一关比他预想的难三倍，若不是系统及时点出诅咒残留，他们可能要折在这里。
第二关是风暴术士的幻影。
这幻影竟能精准复制风语精灵的空间魔法，反过来用空间裂缝切割众人。
绿林豪杰为救被卷进裂缝的火舞，硬接了一记风刃，右肩几乎被整个削掉；第三关更棘手，出现的是圣袍祭司的镜像，专门针对沈老者的铁弹术，每颗铁弹都被神圣法术反弹回来，差点要了蓝袍学者的命。
他们在摸我们的底！火舞抹了把脸上的血，火焰在她指尖跳跃，这破试炼不是考实力，是考...考我们会不会互相拆台！
林无锋没有说话。
他注意到黑炎巫师那边的情况——红月祭司正用诅咒术腐蚀幻境边缘的法则屏障，紫眸魔女则闭着眼感应神格碎片的位置。
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精诚合作，他们的闯关更像在找漏洞。
最惨烈的是第四关。
出现的敌人是光明骑士的幻影，却拿着暗黑将军的重剑。
真正的光明骑士为了保护被幻影锁定的圣袍祭司，用身体硬挡了那记劈砍。
他的银甲碎成片，胸口绽开的伤口里能看见跳动的心脏。
替我...看看新的天道。他对林无锋笑了笑，血沫从嘴角溢出，至少...别像现在这么冷。
林无锋攥紧重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突然明白命运女神说的内心弱点是什么了——不是恐惧，不是贪婪，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羁绊。
每一次为同伴挡刀，都会成为试炼针对的破绽。
当第五关的幻境出现时，众人已伤痕累累。
林无锋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景象，呼吸一滞——他回到了铁匠铺的后院。
师父正蹲在炉前拉风箱，火星溅在他苍老的脸上；师娘端着碗热粥从厨房出来，粥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他自己坐在砧子前，手里握着还未成型的菜刀，阳光透过竹帘洒在身上，暖得让人想睡觉。
无锋，该吃饭了。师娘的声音温柔得像从前。
林无锋的手微微发抖。
他已经快忘了这种温暖的感觉——自从觉醒系统，他每天都在算计，在躲藏，在刀刃上舔血。
如果能留在这里，不用面对黑炎巫师，不用去推翻什么天道，该多好？
宿主，幻境的本质是潜意识投影。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师父三年前就病逝了，师娘半年前被山贼杀了。
这不是真的。
我知道。林无锋低声说。
他抬起手，重锤砸向脚下的青石板。
幻境瞬间扭曲，师娘的身影像被揉皱的纸，师父的拉风箱声变成了红月祭司的诅咒吟唱。
他咬着牙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但我要让这样的日子，在新天道下真实存在。
当他走出幻境时，身后只跟着沈老者、风语精灵和火舞。
光明骑士的尸体留在了第四关，绿林豪杰昏迷不醒，蓝袍学者还陷在他的幻境里——林无锋看见他跪在一片废墟前，手里捧着本烧焦的古籍，那是他家族传承了八百年的血脉手札。
黑炎巫师那边倒是出来了不少人：红月祭司、紫眸魔女，甚至连之前重伤的风暴术士幻影都跟着他们。
黑炎巫师扯了扯腐烂的嘴角：林小友，现在知道单打独斗的下场了？
不如我们合作
合作？林无锋擦了擦重锤上的血，目光扫过黑炎巫师身后的众人。
他看见紫眸魔女指尖泛着黑芒，红月祭司的咒文已经在喉咙里滚动——他们根本不是想合作，是想等他松懈时抢神格碎片。
神格碎片突然从虚空里浮出来，淡蓝光芒照亮了所有人的脸。
林无锋感觉它在共鸣，在呼唤，像有个声音在他心里说：选吧，是带着这些狼崽子分好处，还是赌一把自己能掌控一切？
他抬头看向命运女神。
女神的眼睛里没有答案，只有漫天星屑在流转。
叮——检测到神格碎片核心意志波动。系统的声音罕见地没带吐槽，宿主，这可能是你唯一能改写天道漏洞的机会。
但一旦选择独占...
我知道。林无锋打断系统。
他走向神格碎片，重锤在掌心发烫，身后传来黑炎巫师的冷笑。
淡蓝光芒裹住他的身体，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看见火舞在身后握紧了拳头，沈老者摸出最后三颗铁弹。
选或不选，都没有回头路。
当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神格碎片时，虚空突然传来轰鸣。
九轮暗月同时震颤，某片星屑泥潭里，一只覆盖着鳞片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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