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上空乌云密布，黑气如活物般蠕动。云芷和君无渊从空间漩涡中踏出，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心头一紧——七十二峰已有大半被黑气笼罩，护山大阵摇摇欲坠，仅剩主峰还在苦苦支撑。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君无渊异色双眸金光闪烁，“混沌扩散的速度太快了。“
云芷点头，突然指向主峰广场：“看！“
广场中央，楚沐阳手持归墟剑立于阵眼，剑身散发出微弱蓝光，勉强护住周围数十名弟子。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已到极限。
“我们得下去帮他。“云芷刚要行动，却被君无渊拉住。
“等等。“他指向地面，“那是什么？“
黑气笼罩的地面上，隐约可见一条绿色光带蜿蜒流动，最终汇聚到玄天宗后山禁地——正是那块记载混沌之劫的古碑所在之处。
“混沌的流向......“云芷异色双眸微微睁大，“它在主动聚集到古碑那里！“
君无渊脸色骤变：“不好！古碑下的古井是混沌之门！暗芷是想完全打开它！“
两人顾不得隐藏行踪，化为流光直冲主峰广场。途中，几道黑气如触手般袭来，被君无渊挥手击散。云芷则双手结印，一道水蓝色屏障展开，暂时隔绝了黑气的追击。
“沐阳师兄！“云芷落在楚沐阳身旁，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楚沐阳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小师妹！你们怎么......“
“没时间解释了。“君无渊接过归墟剑，剑身在他手中立刻亮了几分，“暗芷在哪？“
“后山禁地......“楚沐阳咳嗽两声，“她、她说要完成千年前未竟之事......“
云芷与君无渊对视一眼，同时点头。君无渊将归墟剑还给楚沐阳：“守住这里，我们去阻止她。“
“等等！“楚沐阳从怀中掏出一本古籍，“我找到了这个......《太初纪事》残本。上面说'混沌即归墟，归墟即本源'，还有......“他翻到被撕毁的那页，“这里原本记载着神魔大战的真相，但被撕掉了。“
君无渊接过古籍，快速扫了一眼，异色双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原来如此......“
“你知道什么了？“云芷问道。
“路上解释。“君无渊拉起她的手，又对楚沐阳道，“若我们一炷香内没回来，立刻带所有人撤离玄天宗。“
楚沐阳刚想说什么，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后山方向，一道绿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眼睛图案——与之前在禁室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更加清晰，更加......完整。
“来不及了！“君无渊抱起云芷，化为金光射向后山。
——
后山禁地已面目全非。古碑碎裂，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古井。井口扩大了三倍不止，黑气如喷泉般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暗芷站在井边，双手高举，引导着黑气的流动。
“住手！“云芷落地后立刻结印，一道水龙卷袭向暗芷。
暗芷头也不回，随手一挥就击散了水龙。她转过身，黑眸中绿光流转：“来得正好，空壳。归墟之门即将开启，缺少的只是......“她舔了舔嘴唇，“钥匙。“
君无渊挡在云芷身前：“你究竟想干什么？“
“完成凌霜未竟之事。“暗芷轻笑，“不过不是你们认识的那个凌霜，而是......第一位。“
她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古井。云芷这才注意到，井口上方悬浮着一个模糊的影像——九重莲台上，躺着一位蓝衣女子，容貌与云芷一模一样，只是额间莲花印记是纯粹的金色。
“那是......“云芷呼吸一滞。
“初代凌霜，混沌的第一任守护者。“暗芷的声音突然变得庄重，“也是所有'凌霜'的原型。“
君无渊握紧云芷的手：“你到底在说什么？“
暗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云芷：“还记得我说过吗？混沌不是敌人。它是创世之初的本源之力，只是被污染了。初代凌霜牺牲自己封印了被污染的部分，但代价是......永远沉睡在归墟之中。“
影像中的初代凌霜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纯粹金色的眼眸，没有瞳孔，却仿佛能看透灵魂。
“终于来了......“初代凌霜的声音直接在云芷脑海中响起，“我的转世。“
云芷浑身一震：“你......“
“时间不多了。“初代凌霜的影像开始闪烁，“混沌即将完全苏醒，若无人接替我的位置，三界将重归虚无。“
“接替位置？“君无渊厉声质问，“你是要让云芷代替你永远封印混沌？“
初代凌霜的目光转向君无渊：“魔神君无渊......或者说，'非天'。你本是最有希望净化混沌的人，可惜......“
“可惜什么？“云芷追问。
初代凌霜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伸手一指。一道金光射入君无渊眉心，他顿时如遭雷击，单膝跪地，脸上浮现痛苦之色。
“无渊！“云芷想去扶他，却被暗芷拦住。
“别急，空壳。“暗芷冷笑，“有些真相，他需要自己面对。“
君无渊的异色双眸开始剧烈闪烁，金色和血色交替变换。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与什么无形之物抗争。突然，他猛地抬头，眼中金光大盛：“原来如此......我被骗了......“
“什么？“云芷困惑地看着他。
“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君无渊声音嘶哑，“是有人刻意挑起的！目的就是让混沌泄露！“
初代凌霜的影像微微点头：“终于明白了。混沌本不该在那时苏醒，是有人破坏了封印。“
“是谁？“云芷急切地问。
暗芷突然大笑：“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些害怕混沌真相被揭露的人！“她指向天空，“天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古井中的黑气突然剧烈翻涌，初代凌霜的影像开始扭曲：“来不及了......必须有人接替我......“
“不！“君无渊站起身，“一定有别的办法！“
初代凌霜的目光落在云芷身上：“选择吧，我的转世。接纳暗芷，成为完整的凌霜，接替我的位置；或者......“她看向君无渊，“让他体内的'非天'完全觉醒，以魔神本源吞噬混沌。“
“非天？“云芷猛地转头看向君无渊，“那是什么？“
君无渊苦笑一声，轻轻拉开衣襟。云芷震惊地看到，他胸口的金色印记下方，隐约有一个黑色阴影在蠕动，形状像是一个被锁链束缚的人形。
“我的黑暗面......“君无渊轻声道，“真正的魔神本源。当年我为控制它，不得不分出大部分力量形成现在的'君无渊'。“
云芷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的实力一直没完全恢复......“
“因为大部分力量都在压制'非天'。“君无渊点头，“如果完全释放它，确实能吞噬混沌，但代价是......“
“三界会被'非天'毁灭。“初代凌霜接话，“所以，选择吧。“
云芷看向暗芷，又看向君无渊，突然笑了：“不，还有第三条路。“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什么路？“暗芷眯起眼睛。
“神魔双生印的真正力量。“云芷握住君无渊的手，“重塑三界法则......净化混沌，而非封印或吞噬它。“
君无渊异色双眸微微睁大：“但那样我们可能会......“
“神魂俱灭？“云芷轻笑，“值得一试。“
初代凌霜的影像突然剧烈闪烁：“你......怎么知道这个方法？“
“猜的。“云芷调皮地眨眨眼，“不过现在确认了。“
暗芷的表情变得狰狞：“愚蠢！净化混沌需要完整的凌霜之力，而你只是个空壳！“
“所以......“云芷向她伸出手，“回来吧，我黑暗的半身。让我们一起结束这场千年轮回。“
暗芷愣住了，黑眸中闪过一丝动摇：“你......不怕被我吞噬？“
“你是我的一部分，不是敌人。“云芷向前一步，“凌霜分离你，不是抛弃，而是保护。现在我明白了，也准备好接纳你。“
暗芷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黑气从她身上一丝丝溢出。她看向初代凌霜的影像，后者轻轻点头：“时候到了......“
“不！“暗芷突然尖叫，“我不能......混沌需要我......“
“混沌需要的是平衡，不是毁灭。“初代凌霜的声音变得柔和，“回家吧，孩子。“
暗芷——或者说云芷的黑暗面——终于崩溃了。她化为一道黑光，冲入云芷体内。云芷闷哼一声，异色双眸瞬间全黑，身体悬浮到半空中。
“云芷！“君无渊想要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
“现在......“初代凌霜的影像越来越淡，“是时候了......“
古井中的黑气突然全部倒流回井内，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通道。云芷的身体自动飘向井口，君无渊拼命想要阻拦，却被一层金色屏障挡住。
“让她去吧......“初代凌霜的声音逐渐消散，“这是她的宿命......“
君无渊怒吼一声，胸口金色印记完全绽放。他不再压制体内的“非天“，黑色阴影迅速扩散，与金光交织在一起。恐怖的力量波动震碎了金色屏障，他冲向井口，在云芷即将坠入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
“一起......“他艰难地说道，异色双眸中金光与血光疯狂闪烁，“无论生死......“
云芷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蓝光，她微微点头，两人十指相扣，一同坠入古井。
——
虚无。纯净的虚无。
这是云芷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受。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甚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君无渊的手还紧紧握着她，提醒她并非独自一人。
“这里......是归墟？“她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
“不完全是。“君无渊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这是混沌的核心，也是最接近'无'的地方。“
随着他们的对话，虚无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景象——一个蓝衣女子沉睡在莲台上，正是初代凌霜的真身。但与影像中不同的是，她的身体半透明，内部能看到无数黑气流动。
“她用自己的身体过滤混沌......“云芷恍然大悟，“将污浊的部分留在体内，只让纯净的本源之力流出。“
君无渊点头：“所以混沌才被称为'归墟'——万物终结与起始之处。“
初代凌霜的眼睛突然睁开，金色眸子直视两人：“你们......选择了最难的路。“
“也是唯一的路。“云芷坚定地说。
初代凌霜微微摇头：“净化混沌需要付出代价。我付出了永恒的自由，你们......准备好付出什么？“
云芷与君无渊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一切。“
初代凌霜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很好......那么开始吧。“
她的身体开始发光，逐渐化为无数金色粒子。这些粒子环绕着云芷和君无渊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记住......“初代凌霜的声音越来越远，“混沌不是敌人......平衡才是关键......“
漩涡越来越快，云芷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分解。她紧紧抓住君无渊的手，发现他也在经历同样的变化。
“害怕吗？“他轻声问。
云芷摇头：“有你在，不害怕。“
两人的身体完全化为光点，与金色粒子融为一体。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云芷听到了无数声音——楚沐阳的祈祷、玄天宗弟子的呼唤、甚至还有天界众神的低语......三界众生，无论神魔人，都在期盼混沌平息。
“原来......“这是云芷最后的念头，“这就是守护的意义......“
——
玄天宗上空，乌云突然散开。一道金蓝交织的光柱从后山禁地冲天而起，直达九霄。光柱所过之处，黑气如雪遇阳，迅速消融。被侵蚀的草木恢复生机，昏迷的弟子纷纷苏醒。
楚沐阳站在广场上，仰望这奇迹般的景象，手中的归墟剑剧烈颤动，发出清越的剑鸣。
“小师妹......“他喃喃自语，“君前辈......“
光柱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然后渐渐消散。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却不见云芷和君无渊的身影。
“难道......“玄清子老泪纵横，“失败了？“
就在绝望即将蔓延时，后山方向突然飞来两道流光——一金一蓝，在空中交织盘旋，最终落在众人面前，化为两个熟悉的身影。
云芷的异色双眸恢复了正常，只是额间莲花印记变成了金色；君无渊的异色双眸也不再妖异，反而多了几分温和。两人手牵着手，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混沌已净。“云芷的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玄天宗，“三界重归平衡。“
君无渊补充道：“初代凌霜的使命已经完成，从今往后，混沌将由神魔双生印守护。“
楚沐阳第一个冲上前，紧紧抱住云芷：“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云芷轻拍他的背：“不仅活着，还......“她看向君无渊，眼中满是柔情，“找到了真正的答案。“
君无渊微微一笑，转向围观的众人：“混沌之事已了，但三界变革才刚刚开始。天帝已承诺修改天条，神魔人三族将平等共处。“
玄清子颤巍巍地上前：“那二位今后......“
“我们？“云芷与君无渊相视一笑，“当然是......“
“回家。“君无渊接话道。
——
三个月后，玄天宗山门前。
云芷一袭蓝衣，站在当初与君无渊初次相见的地方。春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阵阵花香。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一笑：“来了？“
君无渊走到她身旁，黑袍换成了更轻便的深蓝衣衫，异色双眸在阳光下不再显得妖异，反而有种别样的魅力：“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的初遇。“云芷转身看他，“那时你可真够傲慢的。“
君无渊苦笑：“那时我满脑子都是找到凌霜，没想过会......“
“会爱上云芷？“
“嗯。“他轻轻拥她入怀，“谢谢你让我明白，爱不是执念，而是接纳与成长。“
云芷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初代凌霜最后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君无渊望向远方，“她说我们打破了轮回，创造了新的可能。“
“是啊......“云芷轻叹，“不再有凌霜，也不只是云芷，而是......“
“而是你自己。“君无渊接话，“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是我爱的人。“
云芷抬头看他，突然调皮地眨眨眼：“那......重新认识一下？我叫云芷，玄天宗弟子。“
君无渊会意，后退一步，郑重行礼：“君无渊，一介散修。幸会，云姑娘。“
两人相视一笑，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连时光都为之温柔。
山门外，桃花纷飞，春意正浓。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