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地宫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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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裹着秋凉漫进客栈二楼的窗,林昭喉间的腥甜还未散尽。

他倚在褪色的花梨木桌边,指节抵着发疼的太阳穴——方才强行探入墨无心灵识的余震仍在体内翻涌。

苏晚晴蹲在火盆前,正用银筷拨弄着炭块,火星噼啪溅起时,她忽然抬头:巷口的龙涎香散了。

话音未落,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

穿青衫的男子单手撑着窗沿翻进来,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在月白中衣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腰间的青铜罗盘滴着水,指针在掌心转得急,撞出细碎的金铁声。

风先生。林昭坐直身子,目光扫过对方湿透的鞋尖——护城河的淤泥还沾在青布鞋面上。

风无痕甩了甩发上的水,从怀里摸出半张皱巴巴的绢帛:谢府东院地下有三条密道,两条通往后厨柴房,一条...他展开绢帛,上面用朱砂画着盘错的纹路,通着存放龙脉符的密室。

苏晚晴的银筷当地落在铜盆里。

她站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瓷瓶——那是她新炼的百日醉,能让玄阴宗的毒蛊师三日内味觉全失。

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个?林昭的拇指轻轻叩着桌沿。

他注意到风无痕袖口有半枚青黑色的印记,像某种虫噬的痕迹——玄阴宗的蚀骨蛊,中蛊者若七日不解,骨头会化成脓水。

风无痕突然笑了,露出一口白牙:守陵人要闯地宫,总得有人破机关。他指节抵着罗盘中心,指针猛地停住,再说了...他的声音低下去,前朝匠作监的风家,给先皇修过皇陵地宫的排水道。

林昭瞳孔微缩。

他祖父曾提过,大楚皇陵的机关分两派,一派是守陵人世代相传的镇灵诀,另一派正是前朝匠作监的九连环。

你是风家余脉?

最后一个。风无痕的指尖抚过罗盘边缘的云纹,上个月在城西破玄阴宗的机关阵,被他们下了蚀骨蛊。他掀开衣袖,青黑印记正沿着血管往手肘爬,解蛊的药引在谢府密室,龙脉符。

苏晚晴突然上前两步,捏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沾了点盆里的炭灰,在印记上抹了抹:蛊虫还没进骨髓。她从腰间摸出个白玉瓶,倒出两粒朱红药丸,吃下去,能拖三天。

风无痕也不推辞,仰头吞了药丸:谢了。他把绢帛推到林昭面前,子时三刻,谢府东院的槐树下有块活砖,搬开就是密道入口。

林昭盯着绢帛上的朱砂纹路,心跳突然加快。

他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耳中轰鸣——这是每次要涉险前的征兆。

祖父说过,守陵人的命是与尸骸争时,与活人斗智,此刻他终于懂了。

晚晴在外接应。林昭把龙脉符的画像推给苏晚晴,如果我们半个时辰没出来,撒迷魂烟引开影卫。

苏晚晴把画像折成小方块,塞进发髻里:记住,谢府影卫的刀鞘有玄铁镀层,砍到机关会触发警报。她看向风无痕,你要是敢耍花招——她晃了晃腰间的瓷瓶,我的千虫散能让你变成会走路的蜂窝。

风无痕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罗盘在指缝间转了个圈:合作愉快。

子时三刻的月光像层霜,覆在谢府东院的青瓦上。

林昭贴着墙根往前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青砖上的闷响。

风无痕走在中间,罗盘垂在腿侧,指针微微颤动;苏晚晴落在最后,每走三步就回头望一眼,发间的银簪在夜色里闪着冷光。

到了。风无痕蹲在槐树下,用罗盘敲了敲第三块砖。

林昭弯下腰,指尖刚碰到砖缝,就听见咔嗒一声——活砖自己陷了下去,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

机关被动过。风无痕的声音沉下来,他摸出个铜制的鹤嘴锄,原来的活砖要按生、死、休三才位,现在改成了...玄阴宗的三阴锁。他用锄尖挑起洞口边缘的红漆,看,这是血祭过的。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想起方才在谢府书房听见的对话——墨无心说地宫核心启动时,谢文渊案头的半块龙魂玉泛着幽蓝的光。

原来他们早就在布局,连密道机关都融合了玄阴宗的邪术。

我来。风无痕把锄尖对准砖缝,三阴锁要破伤、杜、景,数到三

等等。林昭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他蹲下身,指尖触到洞口旁的泥土——里面混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碎骨。

他闭上眼睛,灵识如游丝般钻进骨缝。

记忆的画面像被风吹散的纸页,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穿青衫的仆役举着灯笼,韩三娘站在洞口,手里攥着块玉牌。记住,她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龙脉符碰砖缝,念青龙归位,白虎伏首。

林昭猛地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他从怀里摸出块碎玉——这是方才在谢府外捡到的,沾着守陵人特有的镇灵纹。

用这个。他把碎玉按在砖缝里,念青龙归位,白虎伏首。

风无痕挑了挑眉,跟着念出口诀。

活砖轰地陷下去,露出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你怎么...

有人替我们试过了。林昭摸了摸石阶上的血渍,还带着点温热,半个时辰前,谢府的仆役。

三人顺着石阶往下,越走越冷。

林昭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在石壁间回响,混着风无痕罗盘的轻响。

走到第七级台阶时,风无痕突然停住:前面有石门。

借着苏晚晴的火折子光,林昭看见两扇青石门上刻着盘绕的龙纹,龙睛处嵌着两颗夜明珠,泛着幽绿的光。

双重锁芯。风无痕用锄尖敲了敲左边的龙睛,一颗是皇陵的星辰锁,一颗是玄阴宗的血魂钉。他的额角沁出冷汗,强行开的话,上面的墓室会塌方。

林昭盯着石门底部的缝隙——那里卡着半片碎瓷,沾着褐色的血。

他蹲下身,指尖按在碎瓷上。

记忆如潮水涌来:仆役举着灯笼,韩三娘站在石门前,龙脉符在她掌心泛着光。血魂钉要活人的血。她把符按在龙睛上,用你的血。

仆役的手在抖,匕首割破手腕时,血珠滴在龙睛上。

石门咔地一声开了条缝,韩三娘的冷笑像针:记住,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偷瞧,就把你做成血俑。

林昭的灵识被剧烈的疼痛扯回来,他捂住嘴,血腥味在喉间翻涌。

苏晚晴立刻扶住他的肩,掌心按在他后心输了道内力。

用龙脉符,滴活人的血。林昭喘着气,韩三娘就是这么开的。

风无痕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半瓶血:这是我在路上抓的野狗的血,应该够用。他把血滴在龙睛上,又将林昭的碎玉按上去,青龙归位。

石门轰地打开,混着腐土味的风扑面而来。

密室不大,四壁刻满镇灵纹,中央摆着个檀木匣。

林昭一眼就认出匣盖上的纹路——和皇陵地宫的穹顶一模一样。

龙脉符。风无痕的声音发颤。

他刚要上前,地面突然传来咔嗒一声。

林昭的瞳孔骤缩:暗弩阵!

苏晚晴早有准备,她反手甩出个青瓷瓶,啪地撞在墙上。

白色粉末如雾散开,碰到的暗弩瞬间结上冰霜。

风无痕趁机扑向檀木匣,指尖刚碰到匣盖,整面墙突然弹出数支短箭!

林昭抄起石阶上的碎砖砸过去,短箭擦着他的耳尖飞过,在墙上撞出火星。

苏晚晴又甩出个瓶子,这次是迷烟散,密室里顿时雾气弥漫。

拿到了!风无痕的声音从雾里传来。

林昭看见他举着块幽蓝的玉牌,上面刻着蜿蜒的龙纹——正是龙脉符。

走!林昭拽住两人的手腕往石阶跑。

刚冲到洞口,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影卫!苏晚晴的银簪弹出半截细刃,东边三个,西边两个,带刀。

林昭闭了闭眼,尸骸共情的能力如涟漪扩散。

他能感知到五个人的气血波动——东边的三个呼吸急促,西边的两个心跳沉稳,是领头的。

东边的三个,点他们的章门穴。林昭低声说,西边的两个,打腿弯。

风无痕抄起罗盘砸向东边的影卫,林昭跟着扑上去,指尖精准地点在对方肋下。

影卫闷哼一声软倒,林昭趁机夺了他的刀,砍断西边影卫的刀鞘。

苏晚晴的迷魂烟适时散开,五个人咳着踉跄后退。

林昭拽着两人往花园跑,跳进预先看好的水渠。

冰冷的河水漫过头顶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谢府的警钟——悠长的钟声撞碎夜色,像根刺扎进他的耳膜。

三人从水渠另一头爬出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林昭擦了擦脸上的水,掌心的龙脉符还带着体温。

他望着远处谢府的飞檐,喉间的腥甜突然变成了锐痛——墨无心说的三日后月圆,只剩两天了。

得去趟城西药铺。苏晚晴摸了摸发间的画像,我需要配点解药,对付玄阴宗的蛊。

风无痕揉着发疼的手腕:我知道有个地方能躲,前朝匠作监的旧宅,在...

等等。林昭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他望着街角那株老槐树,树杈上挂着半片玄色衣角——是玄阴宗的服饰。

有人跟着我们。林昭的声音很低,从谢府出来就跟着了。

风无痕的脸色变了:是...蚀骨蛊的引虫。他掀开衣袖,青黑印记已经爬到了手肘,他们用蛊虫追踪我。

苏晚晴立刻摸出个小玉瓶,倒出药粉撒在风无痕身上:暂时能遮住气味。她看向林昭,得找个地方彻底清蛊,否则...

林昭握紧龙脉符,望着京城方向。

晨雾中,皇宫的琉璃瓦泛着冷光,像头沉睡的巨兽。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着掌心里的符纹。

看来,我们得抢时间了。他说。

街角的老槐树后,一道玄色身影隐入晨雾。

他摸出腰间的铜哨,轻轻吹了声——短促的三响,像夜枭的啼叫。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转头看向街角,只看见满地晨露,和几片被风卷起的槐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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