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纸笺的手指微微发颤，离魂墨特有的腥甜混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钻进鼻腔。
他突然想起苏晚晴说过，玄阴宗的秘术总爱往死物里掺活人的执念——这张纸怕不是用将死之人的泪研的墨。
等等。苏晚晴的指尖突然扣住他手腕，毒囊里的银针在月光下闪了闪，你闻没闻到幻心香？
林昭猛地抽了抽鼻子。
刚才只觉那冷香清冽，此刻细辨，果然在离魂墨的腥甜下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像极了万毒门用来混淆五感的幻心香。
他瞳孔微缩——墨无心连纸条都下了套，若他们稍有不慎被香气迷了神智，怕是要把心里的盘算全抖落出来。
她在试我们的定力。林昭将纸笺凑到鼻尖又嗅了嗅，确认那香气极淡，显然没打算直接迷晕他们，或者...想让我们以为她在试定力。
苏晚晴的毒囊在掌心转了个圈，发间银簪突然弹出半寸寒芒：这女人的心思比我配的毒还绕。
三日后见...她越是让我们等，我们越得现在动。
林昭摸向腰间的守陵玉佩，祖传的温玉此刻烫得惊人，像在催促他做点什么。
他转身走向供桌下的檀木箱子，铜锁咔嗒一声开时，扬起的灰尘里飘出股陈年老纸的味道——祖父留下的《皇陵全图》就裹在褪色的蓝布里。
展开泛黄的绢帛，林昭的指尖划过重重朱笔批注。这里。他点在皇陵西偏殿的位置，绢帛上用小楷写着战时秘道，非御令不得启，这条道原本是给先帝转移重要灵物用的，我小时候跟着祖父巡查，见石门都被封死了。
苏晚晴凑过来看，发梢扫过他手背：玄阴宗要动皇陵，总得有个不被守陵人发现的路。
你说这密道，会不会
他们可能早就撬开封印了。林昭的指节抵着绢帛上的秘道标记，目光沉得像潭底的石子，墨无心留纸条引我们三日后去正陵，说不定就是要我们错过这条道的动静。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皇陵全图》上投下斑驳树影。
林昭将地图小心卷好，放进怀里时触到那张纸笺，两种不同的触感叠在一起——一个是玄阴宗的阴谋，一个是守陵人的责任。
他扣紧腰间玉佩，转身时衣摆带起一阵风，吹得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
走。他对苏晚晴伸出手，去西偏殿。
苏晚晴盯着那只手看了半秒，指尖搭上他掌心时，毒囊里的银针微微发烫。
她能感觉到林昭掌心的薄茧，像块温热的石头，和万毒门那些阴冷的手完全不一样。
西偏殿的青石板在脚下泛着冷光。
林昭借着月光数到第三十七块砖，蹲下身叩了叩——空的。他摸到砖缝里的铜环，用力一拽，整块青石板轰隆翻起，露出下面爬满青苔的石阶。
小心。苏晚晴的银簪在前探路，簪尖泛着幽蓝的光，有腐尸气。
林昭取出火折子吹亮，昏黄的光映出石阶两侧的壁画——全是守陵人持剑斩妖的场面。
他踩着石阶往下走，每一步都能听见空荡的回响。
走到第十三级时，墙面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一块青砖缓缓凹进去，露出个巴掌大的石槽。
传承融合。林昭闭了闭眼，守陵人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祖父教他认机关时说过，每个秘道入口都有守陵人的血脉锁。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进石槽的瞬间，整面墙都震颤起来。
退后。林昭拽着苏晚晴往旁一闪。
轰——
尘封百年的石门从墙里缓缓移出，带出的风卷着霉味扑在两人脸上。
门后是条狭窄的甬道，石壁上嵌着的夜明珠忽明忽暗，照出满地碎陶片——是玄阴宗的傀儡残肢。
他们果然用过这条道。林昭捡起片陶片，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这些傀儡的控制中枢应该在前面。
话音未落，甬道深处传来咔啦一声轻响。
苏晚晴的毒囊突然剧烈震动，她反手拽住林昭往旁边一扑——两具裹着黑布的傀儡从石壁暗格里冲出来，关节处的铜轴转得飞快，枯骨手指上的尖刺泛着冷光。
左边那个膝盖有缺口！林昭滚地避开攻击，瞥见傀儡腿骨上的裂痕，控制中枢在胸腔！
苏晚晴翻手甩出三枚爆裂火弹，红玛瑙大小的弹丸撞在傀儡胸口，砰地炸开一团火焰。
傀儡的黑布瞬间烧着，露出里面用铜丝串起的人骨。
其中一具的胸腔里滚出个黑木盒子，刻着玄阴宗的阴纹。
踢开它！林昭扑过去按住另一具傀儡的手腕，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他摸到傀儡后颈的木楔，用力一拔——傀儡的动作猛地一滞，苏姑娘！
苏晚晴的银簪准确刺入木盒的锁眼，咔地一声，盒子里的铜铃彻底哑了。
两具傀儡同时瘫倒在地，骨节散了一地。
林昭抹了把额角的汗，这才发现手背被傀儡尖刺划了道血口。
苏晚晴取出药瓶，沾着药粉的指尖轻轻按在他伤口上：玄阴宗的傀儡有毒，得先拔毒。
药粉凉丝丝的，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香。
林昭望着她低垂的眼睫，突然觉得这甬道里的阴冷都淡了几分。
走。苏晚晴收拾好药瓶，银簪指向甬道尽头那扇半开的石门，里面有东西。
石门后的密室比想象中宽敞。
正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具枯骨，身上的官服虽已腐朽，腰间的御史鱼符却还闪着暗光。
枯骨旁压着卷染血的帛书，血渍已经发黑，却仍能看出上面的字迹力透纸背。
林昭屏住呼吸展开帛书。
第一行字就让他瞳孔骤缩——龙魂玉不可轻启，幽王之谋，终将祸国...
开国御史？苏晚晴凑过来看，声音发颤，这鱼符是太祖皇帝亲赐的，只有首代御史大夫才有。
帛书继续往下，写着楚幽王如何私通玄阴宗，如何在皇陵布下傀儡阵，如何用龙魂玉引动地脉灵气...林昭的手指越抖越厉害，最后几行字被血浸透，只隐约能看见吾虽死，必留此卷...后世守陵人...
原来当年有人早就发现了楚幽王的阴谋...苏晚晴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为什么没人阻止？
林昭望着帛书上斑驳的血痕，守陵玉佩在腰间烫得几乎要灼穿布料。
他想起墨无心说的真正的计划，想起玄阴宗在皇陵里布置的傀儡，突然明白那些被抹去意识的残魂，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原来都是为了掩盖这个藏了百年的秘密。
因为那时...他的声音低得像来自地底，他已经掌握了足够的力量。
密室里的夜明珠突然暗了一瞬。
苏晚晴的毒囊再次震动，这次的预警比之前更急。
林昭迅速将帛书收进怀里，拉着苏晚晴往石门退去——甬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铜轴转动声，比刚才更多，更密。
他们发现我们了。苏晚晴的银簪在掌心转得飞快，毒囊里的银针闪着幽光，这次的傀儡...好像不太一样。
林昭摸向腰间的守陵玉佩，祖传的温玉此刻烫得惊人。
他望着密室墙上若隐若现的玄阴纹，突然想起帛书里提到的龙魂玉引动之地——或许，他们离那个能唤醒千军万马的神器，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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