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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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在灶台边忙活的江柳郎给众人忙活饭食,灵儿在打下手,孙抱朴很想帮忙,但是想想上次差点儿把厨房给点了,也就只好悻悻的去一旁陪陈酆都练拳,小郑经还在赖床,已经有不少客商套好车马已经离开了。

驿卒刘二乐呵地送别即将远行的客商,不断说着吉利话,不难猜,这是又有客人给了赏钱,钱可能也不多,但是刘二能够给家里人买些便宜的肉食,或者能给孩子们添双新鞋,两个小子总是赤脚跑来跑去,因为他俩知道在田里劳作一天之后的娘亲还要点灯熬油的给全家人做布鞋时的辛苦。

钱是刘二昨晚巡视驿站的时候得的,当时他听到了响动,想去二楼看看,但是刚走到一半的他就被一位客人搂住,给他塞了一块碎银,说楼上几人喝醉了,因此闹出响动,老哥辛苦,回去歇着吧,得了银子的刘二也没多说什么,回去便歇下了。

此时发出动静的那间房已经比平时打扫过后还要干净,只是空气中还带着一丝甜甜的血腥气息。

“抱朴?”

“前辈放心,首尾都很干净。”

陈酆都点点头,又问道:“这两个和之前追杀你的杀手是同一批人吗?”

“行事风格很像,但之前用的都是制式兵刃,像是官家手笔,这次却是私铸的兵刃,而且武功要比之前那些人高些。”

“私铸,现在还能私铸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啊,找你麻烦的我已经让秦兴处理了,小王八蛋估计不敢不听我的,那估计就是找我来了呀。”

“会不会。。。是封家人?”

“封家?不可能,虽然那老头想砍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次次放狠话,结果也不动手,等的我心急呀。再说了封家的手笔不会这么小气,当年,封家老头的大儿子跟人家在青楼里抢姑娘,被人揍了,给抬回家的,结果当晚那家人就被老小子派人给灭门了,那家人官不大,虽是京官却不是盘根错节的大族,封家府兵高手还嚣张的留下了字据,封老头当晚还向宫里告御状,说京都里达官显贵太欺负人了,自己儿子被打的很惨,那时候如此行径可把言官给气疯了,他们把封家祖宗十八代罪状都罗织全乎了,但是架不住皇上宠幸呀,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封家这世代忠良可不简单呀,老秦都被困在京城了,他个假道士却还能在南疆称王称霸,果然论起权谋还是这老王八道行深。”陈酆都感叹道。

“小子之前听前辈讲过,霜城地位超然,独立于大泉与北狄之外,也是可以私铸的,北狄与霜城近些年来有些眉来眼去,怕是北狄借霜城之手来行刺。”

“霜城,或许吧。”陈酆都有些索然地结束了对话。

桌旁的郑经与往日不同,不再对江柳郎的饭菜一边挑剔,一边狼吞虎咽,灵儿看到弟弟有些异样,关切地询问是不是生病了,郑经摇头如拨浪鼓,看在眼里的陈酆都和孙抱朴相视一笑并不言语,其实郑经的异样都源于昨夜的一泡尿。

昨夜,睡眼惺忪的郑经被尿憋醒,从床上爬起来小跑着去如厕,却看到一个人影一闪即逝,闪进一间还亮着灯的屋子,吓了他一跳,但是少年的好奇驱使着他跟过去看看。

他趴在人影闪进去的那间屋子门缝上,偷偷地往里瞧着,一只手还摁住自己的小腹,压抑着那即将喷涌出来的液体,左瞧瞧,右看看,却没有什么发现,尿又紧,又没啥好看的,便准备撒尿去。

就在这时,房间里出现了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人,孙抱朴也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问道:“两位朋友,为何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我朋友房间门口,还要吹迷烟害人,烦请两位给我们一个解释?”

屋内二人吃了一吓,望向来人,对视一眼,亮出了手中的兵刃。

孙抱朴见二人不答话就亮出兵刃,也不客气,心意微动,剑随意至,其中一人的咽喉已被割裂,血液喷溅,那人未及挣扎,便瘫软在地,失了性命,在血溅到地上之前,那把抱朴剑已经出现在另一人的咽喉处。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知道按照大泉律法,即便是杀了你们两个我也无罪,咱们打个商量,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可以保你不死,否则的话,我保证你的死法比起你的同伴要不痛快的多。”

说着,冰凉的剑刃距离那人的咽喉又近了几分,剑气朴拙,杀意却横生。

那人面上微露惧色,丢掉了自己的兵刃,讨饶道:“好汉,您让小的说,小的可以说,但是劳驾您把剑往外挪挪,老架在小的脖子上,小的心肝儿直颤呐,没法儿说啊。”

孙抱朴干脆收剑,正要安抚一下这个略有些獐头鼠目的家伙,那人却猛地一咬牙,旋即倒地不起,口鼻中渗出黑血,孙抱朴赶紧探了探这人的鼻息,发现这人也去了西方极乐,不由叹了口气,心想这端的是一场没头没尾的打斗。

此番动静不小,惊动了不少客商,驿卒刘二也提灯笼前来查看,但是被陈酆都的一块碎银子给挡了回去。

此时的郑经呆立在门外,已经被这一幕给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本来就快憋不住的尿顺着裤脚滴滴答答,忽然郑经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一直紧紧捂住自己嘴巴的郑经差点大叫出来,一只散发着药味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失声惊叫,背后的陈酆都在郑经耳边低声说道:“小子,你啥也没看到。”

受惊的郑经听到了熟悉的陈老头的声音,本想着转头跟他说些什么,但那股药的气息却让他浑身瘫软,沉沉睡去,老陈头看了看这个傻小子,心念一动,一道黑色近乎透明的人影显现,抱起郑经送回了屋。

孙抱朴见到陈酆都前来,正欲施礼,老头子一瞪眼表示拒绝,孙抱朴无奈作罢。

陈酆都蹲下身来,将那服毒之人的嘴巴用力捏开打量了一番,又把喉咙中剑的那人嘴打开,从地上捡了把剑,用剑柄敲下一颗牙来,凑在灯前看了看,将这颗牙收了起来,然后说道:“抱朴,把首尾处理一下,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孙抱朴点头称是,做起了苦力活。

刚起床的郑经看到自己湿哒哒的裤子有些赧颜,连忙拽过一边的被子掩上小郑夫子那不光彩的杰作,脑子有些昏昏沉沉,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如今还是有些胆颤心惊,正想着,姐姐灵儿推门走了进来,催他洗漱去吃饭。

灵儿看到弟弟掩着被子不松手,一脸的羞赧,便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身去行囊里给郑经翻出来一套换洗衣物,要给他换衣服,小郑经连连拒绝,说什么也不要姐姐换,灵儿拗不过弟弟,只好答应让他自己换洗。

灵儿走后,陈酆都来了,玩笑道:“七岁的男娃了,还尿床呢,老夫都有点儿开始后悔收你这个徒弟了,资质太差,将来出了师门会给我丢人的。”

郑经面红耳赤,辩驳道:“我...我早不尿床了,还不是被你们给吓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做杀人的勾当,还被我瞧见了,我都快被吓死了....”

看着面前这个貌似人畜无害的老头子,郑经辩驳的动静却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嗫嚅。

“欸,明明是月黑风高,正是大好杀人时节,哪里来的光天化日呦。”

“圣人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郑经心急之下,却让儒家圣人的嘴说出了佛陀的话。

陈酆都被这娃娃逗得想笑:“哦,你嘴里的圣人怕是个光头。”

郑经语塞,不再辩驳,自顾自换起衣服来。

“杀人不对,被人杀就对喽?那两个可都是穷凶极恶的死士杀手,嘴里都藏着毒药,昨夜往我房里吐迷香,想要杀人越货,你说他们该不该杀?”

“那也可以找官府处理此事,为何要痛下杀手?”

老人看着认真的郑经,脸上的笑容有些欣慰,语调变得温柔起来:“孩子,现在探讨这些事情为时尚早,你读的书还少,历经的事情也不多,我处理这些事情的手段在你眼里看来自然显得不光彩,但是当你身处局中时,我也希望你可以和我一般果决,这样的话,最起码可以少受些伤害。”

郑经有些懵懂地看着这个一改往日形象变得有些和颜悦色的老人,老人怜惜地拍了拍他的头,让他抓紧收拾,出去吃饭,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