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后,那边知县召集县尉,两个都头,这边高操带着富安,老都管与两个教头,聚一处商议剿贼事宜。
从众人平和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来,较之昨天,议事厅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完全没有了昨天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
坐在左边上首的知县,代表他们那一方,和颜悦色地先开了口:
“昨夜,吾等商议后,定要攻打那少华。一为讨回上差的物品。二来也乘之机会,为地方消除一害。想要借兵剿贼。不知上差以为如何?”
高操见富安与老都管都在等自己开口。也正色说道:
“不用问如何,该借就借,少华山贼寇,一定要围剿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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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在知县的预料之中,点点头说道:
“如此甚好。三位请回,我当即时修书两封,搬取救兵。”
旁边小吏呈上纸墨笔面砚,知县抓起毛笔来,一边膏墨,一边端详,稍加思索,便有了头绪,刷刷点点,在纸上写了下去。
师爷在一旁边看边想着什么,忽然,有了什么好主意似的,低声提醒道:“可将‘钦差’二字含混写入,以此威压,华州府与蒲城县不敢不出兵相助。”
知县停笔想了想,认为很有道理。就算这伙人不是真钦差,自己也能说是受了蒙蔽,不用担多大责任。
既然有了后路可退,也就大着胆,在信中添加了‘有钦差在此’这五个字。即不说是钦差被抢,也不说是钦差的旨意要攻打,于模棱两可中,凭空就给自己的求助增添了不少分量。
一封写罢,再来一封。这两封一封是去蒲城县借兵,一封是向华州府求援。当面写罢封好,派出快马送去。
与此同时,那师爷也悄悄命一心腹之人,往东京汴梁打探高操一行人是否属实。
县尉与两个新都头,尽数召集所有衙役捕快,吸取上一次围剿史家庄的经验教训,一边派人四出打探,收集情报;一边亲自带人,去少华山周围了解地形,道路,为攻山做准备。
再说那少华山上的山贼,前一日因得了消息,由三头领杨春带领一百多人,下山去抢劫,不费多大功夫就得了一匹白马与五个驮骡,还有十只大箱子。
杨春当时就感到奇怪的是,其中有两个人一个牵白马的,一个牵骡马的,并没有随众人一哄逃走,而是在那里死扯着缰绳,打死也不肯放手。这种情况,还真是少见。
他们这种抢劫,通常都是只要财物不要人。那些被他们抢的人,当时能吓跑最好。都是能不杀人,尽量不杀人,只要不出人命,官府也就能不当一回事。
所以,他们多是不得已才会动刀杀人。
更不会将人带上山去。一是上山后还要管吃住派人看管,二是这种捉上山来的人也不可靠,很有可能了解了山上的情况后,对山寨构成威胁。因为无论如何,总归都是些麻烦。
杨春本就不是个好杀之徒,这一次,看到这两个人如此执拗,死也不肯放手,实在不同于平常。便喝令将他二人也一并带上山来。
回到山上,一看收获了许多银两,众头目与喽啰得胜庆贺自不必说。
单说那三个首领,前来清点战利品时,神机军师朱武越看越有些不对劲,神情先就凝重了起来。
其中有四个箱子里,装着的好像全是一个人的被褥鞋服与洗涮用品,甚至还有零食果品,这个人的身份,先就引起了他的好奇与警觉。
再看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也不像是商人的贩卖货品。
另有两个箱子中,竟然出现了二十多口腰刀和二十多套的禁军军服。
陈达看到这些,两眼放光,蹲下去拿一把刀来细看,爱不释手,连连称赞:
“好刀好刀,比山上兄弟的菜刀,擀面杖强多了。正愁没有兵器呢,想啥来啥,老天助我!”
杨春早从朱武的脸色上看出了什么,见了这些统一整齐的制式禁军装备,心中更是疑惑,一边翻来覆去地拿起一件看着,一边自言自语:
“若真是往来商贩,何来这些东西?难道是贩卖军火的不成?”
陈达听了这话,跳了起来笑道:
“如此甚好,省得山寨里生火开炉打造了,只须花些银两,买来便可。”
等到再打开最后一个箱子,从黄布包袱里翻出了高太尉的钧旨与道君皇帝的敕书时,朱武这一回是彻底楞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陈达,杨春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大哥这副模样,这种神色,一起问道:
“兄长何以如此惊愕?”
朱武伸手掐着自己的人中,缓缓回过神来后,轻叹一声,连连摇头说:
“坏了!这队人马,并非贩客行商。身份虽然不明,想来也是朝庭要员,更可能是那天子钦差。三弟这番下山,抢了他这些货物,不是好事。吾兄弟三人,怕是闯下大祸了。”
陈达不惧怕这些,怪眼圆睁,继续逞强:
“管他甚么钦差要员,难道要还他不成?彼来取时,且吃我一枪,索性叫他把性命也一并留在这少华山下。”
杨春看过那包裹中的东西,再一次预感到了问题的严重。对陈达说道:
“二哥休要大意。大哥之言,不能不听。”
朱武此刻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穷途末路,颓然坐下,言语中已经透着明显的绝望:
“吾等落草在此,数月无事,不唯势大,也因所抢所劫皆为路人,与官府无碍。此番惹事,惊动了官府,发兵征讨,以少华山弹丸之地,数百喽啰,断不是官军对手。这山上怕是呆不久了。”
杨春很清楚山上的情况,对外虽说是五七百人,听着不少,其实这些人都不过是混不下去的普通百姓,别说没有什么战斗力,就算能打,手中也没什么兵刃,整个山寨中,满打满算,能武装起来的,也不到二百人。
光靠充人数,壮声势,吓唬吓唬被抢的行商过客还可以。若是真与官军交起手来,除了十多个还算忠心,还算有些胆量的小头目外,其它众人必定要作鸟兽散。
现在,不仅是惹到了官府,还是捅到了官府的肺管子,把朝庭要员,甚至是皇帝的钦差都给抢了,那些地方官还怎么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怎么不全力剿杀?
想到这里,杨春失声惊问:“这如何是好?”
朱武思虑良久,才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为今之计,且将这财物封存勿动。彼等在山下遭抢,必到属地报案。先派几个能干的兄弟,去县里府里多多打探情况,看他们有何动静,再作计较。”
杨春听出来眼下是以了解情况为主,想到那两个被带上山来的家伙,便说:
“小弟此番下山,还遇到了两个不肯逃走的怪货,一时好奇,带上了山来,且把他们唤来,兄长先问上一问。”
不一会儿,那两个人被带到厅上。
朱武仔细打量二人,虽然也有几分惧意,却又不像是商贩穿戴。于是走上前去,言语和蔼,轻声问道:
“你两个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又因何宁愿丢弃性命,也不肯舍弃那骡马?”
其中一个说:“吾等从东京来,到渭州去。教头当日叮嘱,这箱内物品贵重,勿要小心看管。若是丢失损坏,命便要丢了。所以小的宁愿被捉,也不肯逃去。”
另一个也说道:“吾等从东京太尉府来,到渭州去。那匹白马,是我家高衙内的坐骑,老都管曾再三叮嘱小人,勿要丢了白马。吾若只顾自己逃去,太尉或是衙内怪罪下来,小的吃罪不起。”
这二人正是高操的小厮小民和另一个军健。他二人在离京之前,都得了教头与老都管特意的安排,其他事可以少做不管,这马和骡一定要专心看护,不可大意。
所以二人宁可被捉,也不敢逃去。
朱武又详细问了一阵。心中已经断定,这伙人果然如自己所料,并非商贩,而是禁军所扮,虽然不知道他们因何路过,心中那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一边命人将他两个带下去好生相待。一边与陈达,杨春商议下一步如何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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