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不想让父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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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沉,老旧小区的路灯昏黄,勉强照亮坑洼的水泥路面和斑驳的墙壁。傅贵的黑色迈巴赫S680像一头误入贫民窟的优雅猛兽,静静地停在小区入口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外,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白莲几乎是车刚停稳的瞬间,就解开了安全带。动作快得完全不像一个脚踝严重扭伤的人。

“傅总,谢谢您送我回来!您开车注意安全!”她语速飞快,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急切和一种刻意的疏离,根本不敢看驾驶座上男人的表情。

话音未落,她已经用力推开车门,动作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劲儿,忍着脚踝钻心的剧痛,一只脚跳下车,另一只脚虚虚点地,以一种极其别扭但异常迅捷的姿势,“蹭”地一下就蹿进了半开的铁门里。

那速度,简直比受惊的兔子还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单元楼黑洞洞的入口处。

车门“砰”地一声被甩上,隔绝了外面老旧小区特有的潮湿霉味和远处传来的模糊狗吠。

傅贵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就这样保持着准备下车的姿势,僵在驾驶座上。车窗外,是白莲消失的单元楼入口,像一张沉默嘲笑的嘴。

跑了?

又跑了?!

当他是瘟疫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混合着一种被彻底嫌弃、甚至是被当成垃圾避之不及的巨大憋屈感,轰然冲上傅贵的头顶!他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嘀——!”

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吓得旁边电线杆上打盹的野猫“喵呜”一声炸毛逃窜。

傅贵胸膛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他死死盯着那个黑洞洞的单元入口,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这个白莲!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纡尊降贵送她回来,她不感激涕零也就罢了,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他傅贵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愤怒之后,一种更深沉、更陌生的情绪悄然涌上心头——困惑,还有一丝……自我怀疑?

他今晚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在楼梯间追下去?为什么看到她摔得那么惨,胸口会像被针扎一样?为什么明知道她怕他怕得要死,还要坚持送她回来?

甚至……不惜编出那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工伤赔偿”借口?

这完全不像他傅贵的作风!

他一向冷静自持,掌控一切,厌恶麻烦,更厌恶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事物。

而这个白莲,简直就是麻烦的化身!从她出现在他视野里的第一天起,就在不断地制造麻烦、挑战他的底线、搅乱他的心神!

他本该像对待其他不合格的员工一样,快刀斩乱麻地将她扫地出门!用最冷酷的方式让她明白,远洋集团不是她这种小白花能生存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

为什么一次次地容忍她的愚蠢、她的失误、她的眼泪,甚至……她这该死的、避他如蛇蝎的态度?

是因为母亲的威胁?不,他傅贵什么时候真正怕过母亲的唠叨?他有一万种方法让白莲“主动”离开而不惊动母亲。

是因为……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看她笨拙地倒咖啡,习惯了她委屈巴巴的样子,习惯了……办公室里有这么个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扎眼的存在?

这个念头让傅贵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烦躁地扒了一下头发,昂贵的发胶固定的发型被弄乱了几缕。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略显烦躁和困惑的脸,眼神晦暗不明。

不,不可能!

他厌恶她!厌恶她的软弱,厌恶她的愚蠢,厌恶她总是能轻易搅乱他的情绪!

送她回来,只是不想她再出意外,给公司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对,就是这样!那个“工伤赔偿”虽然是个借口,但核心逻辑没错!他只是在规避风险!

傅贵如此反复地、强硬地给自己今晚所有反常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烦闷和那丝挥之不去的、被白莲最后那个逃跑动作刺痛的感觉。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栋破败的居民楼,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随即,他发动引擎,黑色迈巴赫发出低沉的咆哮,轮胎碾过坑洼的水泥地,迅速驶离了这个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地方,只留下尾气的味道在昏黄的灯光下弥散。

————

白莲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单脚跳着冲进了家门。老旧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那个可怕的男人带来的所有压迫感。

“莲莲?怎么才回来?”母亲于笑正坐在狭小客厅的旧沙发上,一边织着毛线,一边看着一部家庭伦理剧。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女儿狼狈的样子,瞬间惊得站了起来,“哎哟!你这脚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脸色也这么差!出什么事了?”

于笑放下毛线针,快步走过来,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

白莲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脚踝的剧痛和刚才极速“逃亡”的疲惫让她几乎虚脱。

她看着母亲关切焦急的脸,强忍着委屈和眼泪,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妈,没事……就是下班路上不小心扭了一下脚,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不严重,养几天就好。”

“不小心扭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于笑心疼地扶着白莲坐到沙发上,蹲下身查看她红肿的脚踝,“哎哟,肿得跟馒头似的!疼不疼啊?医生真说没事?开药了吗?”她絮絮叨叨地念着,满是心疼。

“开了药,真没事。”白莲把钟意开的药拿出来,“妈,爸呢?睡了吗?”她不想母亲继续追问受伤的细节,赶紧转移话题。

“你爸啊,”于笑叹了口气,指了指紧闭的卧室门,“他带的毕业班马上要升学考了,压力大着呢。这会儿还在里面批改卷子,估计不到十二点睡不了。”

语气里满是心疼丈夫的劳累。

白莲点点头,看着父母卧室门下透出的微弱灯光,心里酸酸的。

父母都是普通的中学老师,一辈子勤勤恳恳,为了她和这个家操劳。

她这份高薪的工作,是他们最大的欣慰和指望。

她不能让他们担心,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在公司里受的委屈和那个可怕的上司。

“妈,我没事了,您别担心。我先去洗漱休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白莲挣扎着站起来,单脚跳着往自己的小房间挪。

“哎,你慢点!要不要妈帮你?”于笑连忙跟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白莲赶紧拒绝,她需要一点独处的空间来消化今晚的惊魂。

艰难地洗漱完毕,白莲几乎是瘫倒在自己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绷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让她感觉骨头都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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