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刚才那出戏，真是绝了！”琳达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幸灾乐祸，她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一些动静，却盖不住她拔高的音调。
“怎么了怎么了？我们刚去送文件了，错过什么好戏了？”王薇好奇地问。
“还能有谁？我们那位‘空降’的‘贴身’助理呗！”琳达故意加重了“空降”和“贴身”两个词，语气充满了讽刺，“刚才在傅总办公室，你们是没看见她那副样子！给傅总和李总送咖啡，好家伙，只给傅总端了一杯！还是按照傅总‘最爱’的美式标准精心冲泡的哟！啧啧啧，那眼神儿，恨不得黏在傅总身上！”
“真的假的？”张悦惊讶道，“这也太明显了吧？李总当时什么反应？”
“李总多精明的人啊！”琳达嗤笑一声，关了水龙头，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人家当场就说了，‘小姑娘看着就赏心悦目’，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她心思不正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傅总当场就把那杯咖啡递给了李总，还说自己习惯喝拿铁！让她再去泡一杯！那脸打得，啪啪响！哈哈哈！”
隔间里的白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浑身发抖。不是这样的！她没有！她只是按照那张清单……是琳达！是她给的那张清单！是她只说了泡两杯却没说要给谁！一股愤怒和冤屈涌上心头，让她几乎要冲出去质问。
但她不敢。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一丝血腥味。
“然后呢然后呢？”王薇追问。
“然后？然后傅总送走李总，立马就让李华把她叫进去了！门一关，训了得有十几分钟！我在外面都隐约听到傅总发火的声音了，啧啧，那叫一个严厉！后来门开了，你们猜怎么着？”琳达故意卖了个关子。
“快说呀！”张悦催促。
“那个白莲，捂着脸哭着跑出来的！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妆都花了，别提多狼狈了！”琳达的声音充满了快意，“傅总最后那声‘滚出去’，我在走廊那头都听得清清楚楚！真是大快人心！”
“天哪，她这也太……太心机了吧？”王薇语气夸张，“这不是明摆着想在客户面前表现她对傅总的‘特殊关注’吗？这手段也太低级了！“”
“就是！”张悦附和道，“仗着是董事长夫人塞进来的，就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傅总是什么人？那是咱们A市商界的传奇，年轻有为，眼光多高啊！能看上她这种要能力没能力、要家世没家世、只会哭唧唧走后门的小白花？”
“走后门”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白莲心里。她不是……她只是……俞阿姨是好心……
“可不是嘛！”琳达的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鄙夷，“我看她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整天装得一副柔弱无辜的样子，背地里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呢！傅总最讨厌这种没本事、只会耍心机的女人了！今天这顿骂，纯粹是活该！让她长长记性，别以为有靠山就能为所欲为，远洋集团不是她攀高枝的地方！”
“攀高枝”……这三个字彻底击溃了白莲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原来在所有人眼里，她来远洋，就是为了攀附傅贵？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委屈，在他们看来，都只是心机女拙劣的表演？
巨大的委屈和无助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喉咙里堵得难受，只能发出细微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行了行了，小声点，万一她还在里面呢。”王薇似乎有点顾忌。
“在里面又怎么样？”琳达满不在乎，甚至带着点挑衅，“听见了更好！让她有点自知之明！这种靠关系进来、还妄想勾引老板的人，留在公司就是祸害！早点自己滚蛋，省得脏了大家的眼！”
“不过话说回来，”张悦压低了一点声音，“傅总虽然骂得狠，但好像也没直接开了她？董事长夫人那边……”
“哼，傅总什么人？他那脾气，天王老子的面子都不一定给！”琳达冷笑，“今天没开她，估计是给夫人一点面子，或者觉得直接开了太便宜她，想慢慢折磨她，让她自己受不了滚蛋！你们等着瞧吧，有她在总裁办，以后这种好戏少不了！咱们就等着看这位‘心机白莲’还能搞出什么花样！”
“哈哈哈，有道理！走吧走吧，回去干活了。”王薇笑道。
高跟鞋的声音伴随着肆无忌惮的嘲笑声渐渐远去，卫生间里恢复了死寂。
隔间里，白莲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冰凉，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脸上泪水纵横，嘴唇被咬破的地方渗出血丝，混合着咸涩的泪水，带来一阵阵刺痛。
琳达她们的话，像无数根毒刺，深深扎进她的耳朵里，刺进她的心里。
“心机”、“走后门”、“攀高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装柔弱”、“祸害”、“脏了大家的眼”……
每一个词都那么尖锐，那么恶毒，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她明明没有！她没有耍心机！她没有攀高枝！她只是想……只是想好好工作而已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信她？为什么傅总要那样误解她、羞辱她？为什么连同事都这样恶意地揣测她、嘲笑她？
巨大的委屈和无助感，伴随着深深的孤独，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包裹，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单薄的裙摆。
这个世界，对她充满了恶意。而那个掌控着她生杀大权的男人，更是这恶意最冰冷的源头。
她该怎么办？这份工作……还能继续下去吗？
隔间门外，死寂一片。只有通风口传来微弱的气流声，像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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