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城郊的这条旧街压得沉闷,李瑾玥缩在试镜棚后的阴影里,裹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风衣,一遍又一遍抚平自己衣角的褶皱。她提前到场,却无一人搭话,连最基本的报到表也被助理冷漠推回:“请你别妨碍我们流程。”
她没有争辩,只低头重新排队。在排队的三十分钟里,她听到了三个不同方向传来的冷语热讽。
“这不是那个疯前任吗?哎呦,直播里逼疯导演的那个……”
“听说以前也算个小花来着,啧啧啧,摔得可真够狠。”
“她来试镜女主?导演要是敢选她,我今晚直播倒立洗头!”
她站在角落里,没哭,只是用力咬住下唇。她告诉自己不要在这里崩溃,不能再给他们一个捕捉表情包的机会。
等她终于走进试镜室,导演连头都没抬,翻着资料冷笑:“李瑾玥?你是来走流程,还是真觉得自己还能演戏?”
所有工作人员哄然一笑。
她站在镜头前,尽力稳住声音:“我……我准备的是《荆棘花》片段第三幕——”
“你不用准备,”导演冷冷打断,终于抬头,“你这种‘疯前任’的脸,不适合演任何能让人同情的角色。”
摄影灯光亮起那一刻,全网直播也同步上线。弹幕瞬间刷爆。
【卧槽居然真来了……】【这也太敢了吧,她现在是出来干嘛,洗白?】
【导演牛!一个眼神把她怼回十八线!】【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她手指发抖,却仍旧演了下去。那是一个痛失恋人却要装作无事发生的角色,她早已背熟所有台词,却在开口那一刻,嗓音沙哑如锈铁刮喉。
“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可为什么现在,你的眼里只有厌恶?”
直播弹幕继续狂欢。
【笑死,真·本色出演】【演你自己就好,别装别的角色】【李瑾玥,你配女主?你配吗?】
导演摆了摆手:“行了,下一位。”
她鞠了个躬,无人回应。她站起身,向后台走去,却发现那条出入口也已被人群堵死——狗仔、路人、临时粉头混杂而入,镜头无数对准她,每一张面孔都写着“猎物已现”。
她被围困在人群中,面无表情,却眼圈泛红。
那一瞬,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浮现一句短信提示:
【江临洲:我在外面,别逞强。】
她没回。
她只是低下头,径直穿过人群,在各种快门声中步履微颤地走向大门。直播镜头将她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推上首页,截图被制成各种表情包,标题为——
【“疯前任”李瑾玥:舔到最后,卑微如狗】
走出试镜棚后,冷风灌入衣领,李瑾玥的脸上毫无血色。她没有伞,也没打车,而是缓缓走到不远处的马路边,坐在公交站牌下的水泥沿上。
她把头埋进膝盖,双肩颤抖,任凭眼泪打湿袖口。
今天这一程,像是一场对她尊严的凌迟。她看见路边行人投来的眼光,不再是惊艳或羡慕,而是纯粹的嘲讽与漠视。那些曾为她尖叫的观众,如今在直播间刷着“活该”、“恶心”、“不要脸”。
天光阴沉,车来车往,她就像一块废弃的道具,被整个行业弃之一旁。
江临洲的车不知何时停在她面前,车门打开,他撑着一把黑伞,从副驾下来走到她身边,没有说一句安慰话,只是蹲下身,静静地替她撑伞。
她没抬头,也没哭出声,只是手指死死扣着自己膝盖的布料。
“走吧,”江临洲低声道,“你不能倒在这儿,这地方,不配。”
她摇了摇头,声音极轻:“我还以为,我已经不在意了。”
江临洲沉默。
良久,她终于站起身,一步一步往车上走。刚坐进后座,手机再次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截图——
【法院传票图】
某品牌以“艺人形象崩塌造成市场信誉损失”为由,正式对李瑾玥发起商业诉讼,索赔金额:1023万。
她的脸色刹那间雪白。
江临洲拿起那份截图,眉心拧起:“这帮人……是逼你到绝境了。”
她没说话,只是淡淡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我连个公告都没发,就已经成了全民公敌。他们只要一个理由,就能毁掉我。”
“你还想沉默多久?”江临洲终于沉不住,语气沉重,“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一个人扛?”
“我不想连累你。”她望向窗外,目光落在那条熟悉的商业街尽头,一块巨型LED屏上,正播放着苏孝宁与宋清清出席活动的画面——他西装笔挺,风度翩翩,她穿着白裙笑靥如花,两人对视时光影交叠,恍如童话。
她眼神静了一瞬,低声自语:“我成了小丑,所有人都在等我崩溃。”
江临洲看着她那种近乎麻木的神情,心口一紧,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启动车辆,载她驶离这座沦陷的舞台。
车窗外,评论热搜仍在飞速刷新:
【#疯前任现状#】
【#最卑微舔狗#】
【#她曾红极一时,如今全网抛弃#】
而李瑾玥,就像被风暴撕碎的流星,跌入人群喧嚣中,沉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