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杨爱国疲惫地应了一声。
门开了,李怀德黑着脸走了进来。
几乎是同时,食堂主任孙大海也一脸焦急地跟了进来,他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额头上全是汗。
“厂长!”
“杨厂长!”
两人异口同声,语气都带着火烧眉毛般的急迫。
杨爱国皱了皱眉:“一个一个说,出什么事了?”
食堂主任孙大海抢先一步,哭丧着脸道:“厂长!食堂……食堂快压不住了!”
“工人们因为吃不上肉,群情激奋,都在喊着要让杨安回来!”
“他们说,要是杨安还在,就不会顿顿白菜窝窝头!”
“再不想办法弄到肉,下午……下午他们可能就要罢工了!”
杨爱国一听“罢工”两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想说话,李怀德也急忙开口了。
“厂长,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二号车间那台杨安改良的关键机床,因为工人操作失误,坏了!”
李怀德语气沉重。
“研发组的人……束手无策,修不好!”
“下午的生产任务,怕是要……”
“什么?!”
杨爱国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食堂缺肉,工人闹事,这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现在连生产的命根子机床都坏了,而且还是杨安改良的,研发组那帮酒囊饭袋修不好!
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杨安……又是这个杨安!”杨爱国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但更多的是无力感。
当初开除杨安,他也是点了头的。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错得离谱!
他扶着额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马上……马上召开全厂干部紧急会议!”杨爱国道。
半个小时后,红星轧钢厂的小礼堂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各车间主任、科室领导,一个个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
杨厂长坐在主席台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食堂的骚动和车间的故障,像两座大山压在每个人心头。
工人们的怒吼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会议的核心议题,是如何平息工人的怒火,以及如何修复那台关键的机床。
李怀德站在台前,面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以及杨厂长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知道,今天这个坎,不好过。
在杨厂长和一众干部的逼视下,尤其是在工人们隐隐传来的“我们要吃肉!”“把杨安请回来!”的压力下,李怀德硬着头皮开口了。
“同志们,关于食堂肉食供应的问题,我代表厂领导,向大家保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
“三天之内!最多三天!我保证让大家都能吃上肉!”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又平息下去。
三天,虽然还是有些久,但总算有了个盼头。
工人们的情绪,暂时被压了下去。
至于那个车间的机床故障。
杨厂长在会议结束前,冷冷地看着李怀德。
“李副厂长,研发组归你管,那台机床是你力主保留并让研发组学习的。”
“现在出了问题,修复的事情,也全权交给你负责!”
“三天之内,如果机床修不好,影响了生产,你自己看着办!”
杨厂长几乎是把所有压力都甩给了李怀德。
李怀德脸色煞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是死命令。
散会后,李怀德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研发组那帮人是指望不上了。
短时间内,上哪去找能修好杨安改良的机床的人?
除非……把杨安请回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他李怀德拉不下这个脸!而且杨安会回来吗?
思来想去,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
他的岳父。
他岳父在市工业局里有点人脉。
或许,可以求岳父帮忙,从市里甚至部里,请一位技术高超的工程师来看看?
虽然希望渺茫,耗费的人情和代价也绝对不小。
但眼下,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办法了。
李怀德拿起桌上的电话,手微微有些颤抖,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爸,是我,怀德……”
电话那头,传来岳父沉稳的声音。
李怀德定了定神,将厂里的困境,以及对高级技术员的需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只能寄望于此了。
李怀德在办公室里抓着电话,手心里全是汗,一遍遍向电话那头的岳父重复着厂里的窘境和对高级技术员的迫切需求。
杨安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四合院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给院子里的老槐树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心情不错,脚步轻快。
婚礼就在明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回到自己那间阔别已久,如今又失而复得的小屋,杨安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放好。
雪花膏的香气,奶糖的甜味,还有新布料特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他从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抓出大半袋奶糖,又从床底下摸出两瓶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好酒。
这是他特意留下的,准备给王立明,也准备给明天帮忙的人。
提着奶糖和酒,杨安锁好门,准备出门。
刚走到院子当中,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道瘦小的身影。
是棒梗。
贾家的这个小子,正躲在自家门后,探头探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安手上那袋奶糖,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那副模样,活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看见了肉。
杨安眉头微微一挑。
“盗圣”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
贾张氏刚从局子里放出来没几天,这小子就又故态复萌了?
他心中一动,脚步顿住。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这小兔崽子。
明天就是他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这小偷给搅了兴致。
杨安沉吟片刻,转身又回了屋。
他没有开灯,屋里有些昏暗。
杨安从墙角旮旯里找出一个小小的布袋,里面装着一些细密的草木灰。
这是他之前打扫卫生时特意留下的。
他走到门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门槛内侧,靠近门轴不易察觉的地方,薄薄地撒了一层。
然后,他又走到窗台边,在窗台底下几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同样铺上了一层细灰。
这些地方,都是小孩子喜欢藏东西或者伸手去够的地方。
只要有人动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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