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楚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又轻轻点了点头。
她晚饭在大姐家吃得早，又洗了那么多衣服，走了这么久，确实有些饿了。
“我知道附近有家羊肉不错，带你去尝尝？”杨安提议道。
羊肉？
沈幼楚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她听说过，那是国营饭店里才有的好东西，得花不少钱吧？
“那……那得多少钱啊？”她有些迟疑地问道，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杨大哥，还是……还是别去了吧，太破费了。”
她知道杨安刚得了些钱，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
杨安看着她一脸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
“傻丫头，还没过门呢，就开始替我省钱了？”
他打趣道：“这可真是娶了个贤内助回家啊。”
“我……我才没有！”沈幼楚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泛着粉色。
她嗔了杨安一眼，又觉得不妥，连忙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杨大哥，你……你就会取笑我！”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和平日里怯生生的模样判若两人。
杨安看着她这难得一见的娇憨模样，心情越发好了。
“好好好，不取笑你了。”他笑着说道，“走吧，犒劳犒劳我们未来的大功臣。”
他拉着还有些不情不愿的沈幼楚，朝着那家涮羊肉店走去。
店里热气腾腾，铜锅里炭火烧得正旺。
鲜切的羊肉片，碧绿的青菜，金黄的豆腐泡，摆了满满一桌。
沈幼楚看着这阵仗，越发觉得不安。
这得多少钱啊！
杨安看出她的局促，给她夹了一筷子刚涮好的羊肉，放到她碗里。
“尝尝看，这里的羊肉很嫩。”
沈幼楚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羊肉，闻着那股诱人的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脸更红了，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羊肉鲜嫩，蘸料可口，确实是她从未尝过的美味。
杨安一边自己吃，一边不停地给沈幼楚夹菜。
“多吃点，你太瘦了。”
沈幼楚被他这么一说，之前那点因为“贤内助”玩笑而生出的小小羞恼也忘了。
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吃着，偶尔抬眼偷偷看一眼杨安。
见杨安吃得香，她心里也泛起一丝甜意。
“杨大哥，你也吃。”她终于鼓起勇气，夹了一片青菜，放到了杨安的碗里。
杨安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我们幼楚知道心疼人了。”
沈幼楚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又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一顿涮羊肉，吃得两人都暖洋洋的。
沈幼楚一开始的拘谨和不安，也在杨安的温和与逗趣中，渐渐消散了。
她的话虽然依旧不多，但眉眼间的羞涩，却添了几分柔和的笑意。
吃完饭，杨安看了看天色。
“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明天还要早起。”
他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明天我们办完事，下午去供销社，把自行车票用了，给你买辆自行车。”
“买自行车？”沈幼楚惊讶地抬起头。
自行车票有多金贵，她还是知道的。
“那……那太贵重了！”她连忙摆手，“我用不着，杨大哥，你留着自己用吧。”
“我一个大男人，腿脚利索，哪里用得着。”杨安笑道，“给你买了，以后你出门也方便些。”
“而且，这也是厂里奖励给我的，不用白不用。”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沈幼楚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为她着想。
第二天一早，杨安按照约定，去热情大姐家接了沈幼楚。
简单的仪式，街坊邻居的道贺，一切都透着这个年代特有的朴素和热闹。
在国营饭店请热情大姐一家和王立明吃过饭后，杨安便带着沈幼楚，直奔供销社。
自行车票在手，自然是要把这件大件给办了。
供销社里人不少。
当杨安拿出自行车票，说要买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时，负责接待的几位中年售货员大妈眼睛都亮了。
“哎呦！小同志，有自行车票啊！运气真好！”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她们七嘴八舌地羡慕着，一边热情地给杨安介绍着不同款式的自行车。
沈幼楚站在杨安身边，有些手足无措。
她能感觉到那些大妈们打量她的目光，让她脸颊有些发烫。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些的女售货员走了过来，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幼楚，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蔑和嫉妒。
“这位女同志可真瘦啊，”她开口了，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这自行车买回去，能骑得动吗？别一阵风就给吹倒了。”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一下。
几个大妈售货员也有些尴尬地停下了介绍。
沈幼楚的脸“唰”地一下白了，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头垂得更低了。
她本就因为自己的瘦弱有些自卑，被这年轻售货员当众这么一说，更是无地自容。
杨安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那个年轻售货员。
“这位同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我们买不买自行车，买回去能不能骑，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是供销社的售货员，职责是卖东西，不是对顾客品头论足。”
“还是说，你们供销社的待客之道，就是这么嘲讽顾客的？”
他语气平淡，没有一句脏话，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那年轻售货员被杨安这几句话一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我……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她有些结巴地辩解道，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随口一说？”杨安眉毛微微一挑，“我看你是有心针对吧。”
“同志，做人还是厚道些好。”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匆匆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杨安手里的自行车票，又看了看气氛不对的现场，眉头一皱。
“经理！”几个大妈售货员连忙喊道。
那经理显然是个明白人，一听就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瞪了一眼那个年轻售货员：“小张！怎么跟顾客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这位同志，实在对不住，是我们服务不周，您别跟她一般见识。”经理连忙对杨安陪着笑脸。
这年头，自行车票可是硬通货，能拿出来买车的，多少都有些门路，可不能得罪。
万一这单生意黄了，他这个月都得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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