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先去买几刀好纸。”
夜里,何雨柱躺在床上,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
【高级书法】的种种奥妙如同星辰在他识海中闪耀。
没有好的承载物,如何将这胸中丘壑付诸笔端。
翌日清晨,天色刚透出鱼肚白,何雨柱便已梳洗完毕。
街道上行人尚稀,晨风带着一丝凉意。
他没有先去厂里,而是径直走向了东四牌楼附近的国营纸店。
纸店的老师傅刚卸下门板,打着哈欠。
看见何雨柱这么早来,有些意外。
“同志,买纸?”
何雨柱点头,目光扫过货架。
普通的毛边纸,吸水太快,墨迹容易化开,不堪大用。
元书纸虽厚实,但纤维略粗,行笔易有滞涩感。
他需要的是那种既能承载浓墨,又能体现笔锋变化的纸张。
“师傅,有玉扣纸或者宣纸吗?”
老师傅打量了他一眼,这年轻人看着像工人,口气倒不小。
玉扣纸、宣纸,那可都是好东西,价钱也高。
“玉扣纸有,宣纸要预订。”
老师傅从柜台里抽出一叠泛着淡黄光泽的纸。
“徽州玉扣,三块钱一刀。”
何雨柱拿起一张,用指尖轻轻捻过。
纸质细腻绵韧,色泽洁白温润。
不错,就是它了。
“来两刀。”
他干脆地说。
付了钱,将沉甸甸的纸卷小心用油布包好,夹在自行车后座。
这纸,便是他迈向新天地的第一块基石。
周末的街道图书馆,与往日的清净略有不同。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落满灰尘的书架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油墨与些微霉味混合的气息。
这是知识沉淀的味道。
何雨柱喜欢这里。
比四合院里的鸡毛蒜皮、邻里算计,不知清静多少倍。
他找到靠窗的一个空位,那里光线充足,又相对僻静。
将玉扣纸小心翼翼地铺在略显陈旧的枣红色木桌上。
从挎包里取出在厂里文化宫借来的狼毫笔,还有一小瓶新买的“一得阁”墨汁。
拧开墨水瓶盖,一股特有的墨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神沉静下来。
四周的窃窃私语,翻书的沙沙声,都仿佛隔了一层。
执笔,悬腕。
何雨柱的眼神专注而宁静。
【高级书法】的技巧与感悟,此刻已非昨日那般汹涌奔腾。
而是化作了涓涓细流,融入他的血脉,浸润他的心神。
他提笔蘸墨,墨汁饱满而不欲滴。
落笔无声,却仿佛有千钧之力凝于笔尖。
他写的,是岳武穆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第一行字刚写出,便自有一股雄浑激荡之气扑面而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金石中镌刻出来。
笔画遒劲,结构严谨,却又不失灵动飞扬。
那“怒”字的戈勾,力透纸背。
那“歇”字的收笔,意犹未尽。
起初,周围的人并未特别在意。
毕竟图书馆里偶尔也有人练字,大多是学生描红模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推了推眼镜,瞟了一眼,便继续看他的报纸。
几个年轻人则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最近新出的电影。
但渐渐地,气氛变了。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坐在何雨柱邻桌的一个女学生。
她本来在低头做笔记,无意间抬眼,便被何雨柱笔下的字吸引了。
她的笔停在半空,嘴巴微微张开。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何雨柱笔走龙蛇,一行行力透纸背的字迹在玉扣纸上展开。
那股金戈铁马、气吞山河的气势,几乎要破纸而出。
女学生的同伴也发现了,两人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
越来越多的人,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个角落。
投向那个穿着普通工装,却挥洒出如此惊心动魄笔墨的年轻人。
他们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
有的人甚至踮起了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笔尖在纸上摩擦的沙沙声,如同春蚕食叶。
何雨柱浑然不为所动,全神贯注。
他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的古战场,胸中激荡着万丈豪情。
这不仅仅是技法的展现,更是情感的倾泻。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写到此处,他笔锋一转,多了几分苍凉与悲壮。
那身半旧的蓝色工装,此刻在他身上,竟也显出几分卓尔不群。
与这满纸狼烟般的字迹,构成了一种奇异而和谐的画面。
王启年,五十出头年纪,《新年日报》的总编辑。
他今天来图书馆,是为了一篇关于“技术革新与工人创造力”的深度报道查找些历史资料。
刚踏入阅览室,便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氛围。
太安静了。
这种安静,不是无人时的空寂,而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时的专注。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阅览室的角落里,围着一小群人,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中央,隐约可见一个伏案书写的身影。
王启年眉头微蹙,图书馆是看书学习的地方,这般围观,成何体统。
他拨开外围的人,想看看究竟。
当他挤到前面,看清桌上那幅墨迹淋漓的字时,脚步猛地顿住。
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瞳孔在瞬间收缩。
那是什么字!
只见白色的玉扣纸上,墨色淋漓,一行行大字如龙蛇飞舞。
笔画雄健刚劲,结构开张大气。
字里行间,充斥着一股撼人心魄的力量。
金石之气,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生怕自己看错了。
再看写字之人,竟是一个穿着普通工装的年轻人。
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这……这怎么可能?
如此深厚的功力,如此老辣的笔法,岂是这个年纪能有的?
王启年自己也雅好书法,浸淫此道数十年,自问也有些眼力。
眼前这字,即便是当代一些所谓的书法名家,也未必能及。
他心头巨震,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何雨柱写下最后一句,缓缓收笔,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胸中的郁结与豪情,仿佛都随着这笔墨宣泄而出。
他抬起头,正准备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人。
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牢牢锁定着他。
“小同志!”
一个略显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响起。
何雨柱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中山装笔挺,神情激动。
他认出来了,这是《新年日报》的总编辑王启年。
在厂里宣传栏的报纸上,经常能看到他的署名文章和照片。
何雨柱微微颔首,站起身。
“王主编,您好。”
他语气平静,没有因为被大人物关注而显得局促。
这份从容,让王启年又高看了一眼。
王启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目光贪婪地盯着那幅《满江红》。
“这……这是你写的?”
他指着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仿佛在确认一件难以置信的珍宝。
何雨柱坦然道:“献丑了。”
“献丑?小同志,你这若是献丑,那我们这些练了几十年字的人,岂不是该把笔都折了!”
王启年激动地摆手。
他俯下身,仔细端详着每一个字。
“这起笔,这转折,这结体,无一处不精妙,无一处不老到!”
“尤其是这股气势,磅礴大气,非胸有丘壑者不能为!”
“敢问小同志,师从哪位高人?”
王启年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何雨柱。
他实在想不出,哪个名家能教出如此年轻却有这般造诣的弟子。
何雨柱微微一笑。
“王主编过誉了。我没有拜过什么名师,就是自己喜欢,瞎琢磨。”
他总不能说,这是系统一秒钟赋予的。
“瞎琢磨?”
王启年瞪大了眼睛,显然不信。
“小同志,你这话可太谦虚了。书法一道,博大精深,没有名师指点,没有十年以上的寒窗苦功,绝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
他指着“壮怀激烈”四个字。
“你看这‘激’字,三点水如乱石穿空,右边的‘敫’部更是奇崛险峻,却又浑然一体。这份对结构的掌控力,非同小可!”
周围的人群也发出阵阵附和的赞叹声。
“是啊,这字写得太好了!”
“比我们学校的书法老师写得还好!”
“这小伙子是哪个单位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何雨柱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平静。
他知道自己的水平,也清楚这份水平的来历。
“我确实从小就喜欢写字,也一直没有间断练习。”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现在是红星轧钢厂的一名厨师,工作之余,还在上夜校,希望能多学点知识,充实自己。”
“厨师?”
王启年再次被震惊了。
一个在油烟灶火间挥舞勺子的厨师,竟能在翰墨飘香的宣纸上挥洒出如此惊才绝艳的篇章。
而且还坚持上夜校学习文化!
这反差太大了。
也太令人敬佩了。
王启年看着何雨柱,眼神中充满了欣赏和激动。
他想起了自己正在筹备的那篇报道,主题是“劳动者的智慧与创造力”。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正是最生动的例证吗?
“好!好啊!”
王启年一拍大腿,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勤奋好学,精益求精,小同志,你给我们这个时代的青年工人,树立了一个好榜样!”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
王启年再次握住何雨柱的手,这次握得更紧。
他的手心有些汗湿,显然内心激动。
“何雨柱同志,是吧?我记住你了!”
他目光灼灼,像发现了稀世珍宝。
“你不仅字写得好,这份学习精神更可嘉!”
王启年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我们《新年日报》最近正在策划一个系列报道,叫做‘平凡岗位上的光芒’。”
“旨在发掘和宣传那些在普通工作岗位上做出不凡成绩,展现新时代工人阶级精神风貌的先进人物和事迹。”
他看着何雨柱,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何雨柱同志,你有这样的才华,有这样的生活体验,更有这份积极向上的精神。”
“我代表《新年日报》编辑部,郑重地向你约稿!”
“希望你能把你的故事,你的感悟,写出来。”
“让更多的人看到,我们新中国的工人,不仅能炼出好钢,做出好菜,更能写出好文章,绘出好画卷!”
王启年的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邀请。
他的目光如炬,牢牢锁住何雨柱。
周围瞬间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何雨柱身上。
何雨柱握紧了手中的狼毫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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