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声音不高,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屋内的空气却骤然凝固。
那几个女同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苹果、瓜子仿佛也失了味道。
她们有些不安地交换着眼神,偷偷觑着何雨柱的脸色。
何雨水脸上的得意和炫耀一点点褪去,换上了一丝紧张与不解。
她看着哥哥平静无波的脸,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哥……”
她嗫嚅着,声音细若蚊蚋。
何雨柱的目光从那几个女孩脸上掠过,没有停留。
他将手里的苹果核丢进垃圾筐的动作,不带一丝烟火气。
然后,他脸上那层不易察觉的冰霜悄然化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都站着干什么,来都来了,还没吃饭吧?”
他的声音温和下来,像春风拂过冰面。
几个女孩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何雨水也愣住了,她本以为哥哥要发火。
“哥,她们……”
“是你同学,我知道。”
何雨柱打断她,语气轻松。
“正好我刚买了点菜,你们等着,哥给你们露一手。”
他卷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几个女孩见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脸上也重新有了血色。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何雨柱。
“雨水,你哥还会做饭呀?”
何雨水有些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我哥可是红星轧钢厂食堂的大师傅!”
“哇!”
女孩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看向何雨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
何雨柱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
淘米声,洗菜声,切菜声很快从厨房传来,带着一种特有的韵律。
没一会儿,浓郁的香味便从厨房飘散出来,勾得几个小姑娘直咽口水。
何雨水也忍不住凑到厨房门口,偷偷往里瞧。
只见何雨柱动作麻利,颠勺翻炒,游刃有余。
灶膛里的火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很快,几道菜便端上了桌。
一盘金黄焦香的炒鸡蛋,里面似乎还放了些切碎的火腿丁,散发着诱人的肉香。
一盘翠绿的炒时蔬,看着就清爽可口。
还有一盆喷香的白米饭,米粒饱满晶莹。
最惹眼的,是一大碗红彤彤的肉片,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汤汁浓稠,香气扑鼻。
“这是……水煮肉片?”
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惊讶地叫出声,她是班里的学习尖子,也爱看些杂书。
何雨柱笑了笑。
“尝尝看,家常做法,比不上外面的大馆子。”
几个女孩哪里还顾得上客气,纷纷拿起筷子。
肉片滑嫩鲜香,麻辣适口,汤汁浓郁下饭。
炒鸡蛋松软咸香,火腿丁更添风味。
就连那盘最普通的炒时蔬,也清甜爽脆,别有滋味。
“太好吃了!”
“雨水,你哥做的饭比我妈做的好吃一百倍!”
“这肉片,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
女孩们吃得小脸红扑扑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里却停不下来。
何雨水也吃得眉开眼笑,她早就习惯了哥哥的好手艺,但看到同学们如此惊叹,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席间,何雨柱偶尔会插几句话。
他不像院里那些长辈一样板着脸说教,也不像许大茂那样满嘴跑火车地吹牛。
他说话风趣,却不轻浮。
从学校里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到报纸上刊登的国内外大事。
他都能说上几句,而且往往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如谈到最近报纸上宣传的某个劳动模范,他会说。
“光埋头苦干不行,还得抬头看路,讲究方法效率。”
又比如聊到书本上的历史人物,他能随口吟出几句相关的诗词。
那份从容淡定,那份信手拈来的渊博,让几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听得入了迷。
尤其是其中一个名叫于莉的女孩,她生得眉清目秀,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
此刻,她一双明亮的眼睛几乎全程都落在何雨柱身上。
她看着何雨柱夹菜的动作,听着他温和的谈吐,脸颊微微泛红,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这个何大哥,跟院里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他不像三大爷阎埠贵那样斤斤可较,满脑子算盘珠子。
也不像许大茂那样油腔滑调,看着就不正经。
更不像那些只知道闷头干活,不解风情的工人。
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沉稳又带着几分书卷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等到送走几个意犹未浅的同学,何雨水还沉浸在被同学们羡慕的余韵中。
她哼着小曲,准备收拾碗筷。
“雨水。”
何雨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轻不重。
何雨水脸上的笑容一顿,慢慢转过身。
屋内的灯光依旧昏黄,却似乎比刚才冷了几分。
何雨柱坐在八仙桌旁,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他指了指桌上狼藉的盘子,还有散落的瓜子壳、苹果核。
“这些,是你招待同学的?”
何雨水低下头,小声说。
“嗯,她们说好吃……”
“好吃,哥给你买,给你做,都没问题。”
何雨柱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但雨水,有些道理,哥今天必须跟你说明白。”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你把同学请到家里来,哥欢迎。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没错。”
“可是,你看看桌上这些,是你自己买的吗?”
何雨水头垂得更低了,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不是……是哥你留给我的。”
“没错,是我留给你的。给你补充营养,让你解解馋。”
何雨柱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但这不是让你拿来随意挥霍,更不是让你拿来在同学面前炫耀的资本。”
“哥……”
何雨水委屈地抬起头,眼圈有些泛红。
“我没有炫耀,我只是想让她们也尝尝……”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请她们吃了这些,明天呢?”
何雨柱看着她,目光锐利。
“下次她们再来,你拿什么招待?再下次呢?”
“我们家是什么条件,你不是不清楚。你爹妈走得早,哥一个人拉扯你。”
“每一分钱,每一粒米,都是哥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不是让你用来填某些人无底洞似的虚荣心的。”
“院子里,你也不是没见过。一大爷家易中海,接济秦淮茹一家,那是情分,可你看秦淮茹她婆婆贾张氏,还有她那几个孩子,哪个懂得感恩了?只当是理所应当。”
“还有三大爷阎埠贵,算计到骨子里,连自己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都想从别人身上刮。”
“人情不是靠一顿饭、几块点心就能维持长久的。”
何雨柱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何雨水的心上。
“真正的朋友,是交心,是相互尊重,相互帮助。”
“不是看谁家有好吃的就往谁家凑,今天吃了你家的苹果,明天就忘了你是谁。”
“你用这些东西去笼络同学,她们表面上或许会对你笑脸相迎,夸你好话。”
“但心里呢?她们是真心把你当朋友,还是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时占便宜的‘冤大头’?”
“雨水,你长大了,要学会分辨人心,要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友情。”
“哥不求你大富大贵,但至少,别被人当傻子耍。”
一番话说完,屋里一片寂静。
何雨水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哥哥的话像一把锥子,扎破了她小小的虚荣心,也让她看到了自己行为背后隐藏的问题。
她想起同学们吃东西时理所当然的样子,想起她们临走时意犹未尽的眼神。
想起她们平时在学校里,对自己似乎也并没有特别亲近。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她不是坏孩子,只是有些爱面子,有些不懂事。
何雨柱看着妹妹哭泣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
但他知道,有些道理,必须让她明白。
他没有立刻去安慰,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自己消化。
过了好一会儿,何雨水的哭声渐渐小了。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哥,我错了。”
“我不该随便拿家里的东西给她们吃,我不该……不该爱慕虚荣。”
何雨柱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何雨水面前,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煤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了一下。
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
“知道错了就好。哥也不是怪你,只是想让你明白这些道理。”
“以后交朋友,要看人品,看真心。而不是看谁会说好听的,谁会占便宜。”
何雨水用力点了点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哥哥。
“哥,我记住了。”
何雨柱欣慰地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狼藉。
“好了,不哭了,快把碗筷收拾了吧。”
何雨水吸了吸鼻子,拿起桌上一个沾着油渍的搪瓷盘子,转身走向水盆。
她脚步顿了顿,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本被苹果汁浸湿了一角的练习册,抿了抿唇。
然后,她拿起抹布,开始仔细擦拭桌面上的碎屑和油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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