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头遍,窗户纸上渗出灰白的天光。何雨柱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昨夜里给雨水掖好新棉被时的那股暖意,此刻还在胸膛里盘旋。
轧钢厂那几把冰冷的铁勺,今天,他要去掂量掂量它们的分量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雨水还在小床上睡得香甜,粉扑扑的小脸蛋埋在新被子里,嘴角微微翘着。何雨柱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出了门。
轧钢厂的食堂,永远是厂区里最早苏醒的地方之一。天还没大亮,里面已经人声鼎沸,蒸汽混着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大师傅们穿着白色的确良工作服,挥舞着沉重的铁勺,锅碗瓢盆碰撞出清晨独有的交响。
何雨柱像往常一样,先去水房打了水,然后开始摘菜、切墩。他干活麻利,不声不响,但今天的眼神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锐利。他在观察,在等待。
午休的铃声尖锐地响起,食堂后厨的喧嚣像潮水般退去。工人们端着搪瓷饭碗,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角落里,食堂采买主任刘海正对着一部老式的黑色转盘电话,急得满头大汗。
“什么?老张,你再说一遍?你丈母娘病危,你得立马回老家?”
刘主任的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焦躁。
“可是杨厂长晚上的家宴……我上哪儿临时给你找个顶替的厨子去!”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刘主任的脸色由红转白,最后铁青着“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他一屁股瘫坐在长条凳上,双手抱着脑袋,嘴里不停地嘟囔。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他抓起桌上的大茶缸子,也不管里面的茶水是凉是热,“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依然浇不灭心头那股邪火。杨厂长是什么人?那是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老革命,如今执掌着上万人的大厂,平日里不苟言笑,对工作要求极严。这次说是家宴,可谁不知道这是厂长在考察他刘海的能力。办好了,前途无量;办砸了……他不敢想。
旁边几个歇晌的厨工听见了动静,有人忍不住“嗤”笑一声。
“刘主任,我看您也别急了。这临时抱佛脚,哪能抱得着好厨子。”
说话的是食堂的李副班长,平日里就爱拿捏何雨柱,此刻更是幸灾乐祸。
刘主任狠狠瞪了他一眼,李副班长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何雨柱端着一摞刚洗干净的碗碟,不紧不慢地从刘主任身边走过,脚步微微一顿。他放下碗碟,擦了擦手。
“刘主任,是为杨厂长家宴的厨子发愁?”
刘主任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见是平日里闷头干活的何雨柱,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去去去,你一个小厨工,懂什么!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何雨柱不恼,语气平静。
“刘主任,要不,让我试试?”
这话一出,不光刘主任愣住了,旁边几个竖着耳朵听热闹的厨工也都瞪大了眼睛。
“你?”
刘主任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何雨柱,满脸的难以置信。
“何雨柱,你没发烧吧?这可不是炒大锅菜,这是给杨厂长做席面!你要是给我搞砸了,我扒了你的皮!”
何雨柱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形象截然不同的沉稳与自信。
“主任,您也说了,现在是临时抱佛脚。与其干等着抓瞎,不如让我试试。万一成了呢?要是不成,一切责任我何雨柱担着,绝不连累您。”
刘主任盯着何雨柱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有些木讷的眸子,此刻却清亮得吓人,里面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得不信服的笃定。他心里也是真没了辙,时间不等人。
他一咬牙,一跺脚。
“行!何雨柱,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真能让杨厂长满意,我刘海记你一大功!可要是……”
“主任放心。”
何雨柱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下午,何雨柱跟着刘主任回了他家。刘主任家住在厂区不远的红砖职工宿舍楼,两室一厅,水泥地面,墙上刷着白灰,几件半旧的家具摆放得还算整齐。
厨房不大,灶台上摆着一口铁锅,旁边放着几样简单的食材:一块巴掌大的五花肉,三五个鸡蛋,几根青菜,两个拳头大的土豆,还有半袋白面。
刘主任看着这些东西,刚放下去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脸上露出苦色。
“柱子,就这些了。杨厂长口味清淡,但也不能太寒酸。你看着办吧,缺什么,现在去供销社也来不及了。”
何雨柱扫了一眼,心中已有定数。他不动声色地从自己带来的布袋里,摸出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系统特供调味品】。
“主任,您去客厅歇着,该拾掇的拾掇。晚饭前,我肯定给您弄利索了。”
刘主任将信将疑地唉了口气,转身去了客厅。
厨房里只剩下何雨柱一人。他深吸一口气,默默沟通【系统】,【初级厨艺】瞬间融会贯通。他拿起那块五花肉,菜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刀光闪烁间,肉片已薄如蝉翼,肥瘦相间,均匀整齐。青菜择洗干净,切丝,根根分明,翠绿欲滴。
他先做一道“赛螃蟹”。磕开鸡蛋,蛋黄蛋白小心翼翼地分离。蛋白快速打散,锅中放少许底油,烧至七成热,倒入蛋白液,用筷子迅速划炒,待蛋白凝固成雪白的絮状,嫩滑无比,立刻盛出。再炒蛋黄,同样炒散。关键在于调味,一点点盐吊出鲜味,再滴入几滴从【系统】中兑换的秘制姜醋汁,那股子独特的鲜香立刻就勾了出来。将炒好的蛋白蛋黄混合,装入白瓷盘中,金黄与雪白交相辉映,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刘主任在客厅坐立不安,不时抻着脖子往厨房瞅。当那股子难以言喻的鲜香味飘出来时,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里那点怀疑又少了几分。
接着是“拔丝土豆”。土豆去皮切滚刀块,入油锅炸至外表金黄酥脆,内里绵软。捞出沥油。另起锅,少许油,放入白糖,小火慢慢熬制。何雨柱眼神专注,盯着锅中糖液的变化,从翻大白泡到细密的小泡,颜色由白转黄,再到浅琥珀色。就在糖色将深未深之际,他手腕一抖,迅速下入炸好的土豆块,快速颠勺翻炒,让每一块土豆都均匀地裹上晶莹的糖稀。
“刺啦”一声,倒入抹了油的盘中。
傍晚时分,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刘主任一个激灵,赶紧迎了出去。
“杨厂长,您可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杨厂长五十岁上下,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半旧的中山装,面容严肃,眼神锐利,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秘书,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老刘,不用客气。说了便饭,随便弄点就行。”
杨厂长话虽如此,但刘主任哪敢真的随便。
饭菜很快上齐。除了何雨柱做的赛螃蟹和拔丝土豆,刘主任媳妇又炒了个青椒肉丝,煮了一锅白米饭。
杨厂长在主位坐下,拿起筷子,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那盘黄白相间的“赛螃蟹”上。他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原本严肃的脸庞上,眉头微微一挑,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
“嗯?”
他咽下口中的菜,又夹了一筷子,再次品尝。
“老刘,这道菜……是鸡蛋做的?”
刘主任见状,心中大石落下大半,连忙笑着凑趣。
“杨厂长好眼力!这是柱子……呃,这是我们食堂何师傅做的‘赛螃蟹’,用鸡蛋仿的蟹肉味儿。”
杨厂长点了点头,没说话,又转向那盘金光灿灿的拔丝土豆。他夹起一块,只见细密的金丝被拉出半尺多长,在灯光下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嚯!这拔丝的功夫,不错!”
一口下去,外壳焦香酥脆,内里土豆绵软香甜,火候掌握得分毫不差。
杨厂长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老刘啊,你这食堂里,还藏着高人呐!这手艺,比和平饭店的大师傅也不遑多让了!”
刘主任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杨厂长过奖了,过奖了!何师傅年轻,还在学习。”
他赶紧给何雨柱使了个眼色,何雨柱一直恭敬地站在门边,闻言上前一步。
“杨厂长好。”
杨厂长放下筷子,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着何雨柱,见他虽然穿着普通的工装,但身形挺拔,眼神清澈,不卑不亢,暗暗点头。
“你叫何雨柱?”
“是,杨厂长。”
“多大了?”
“二十二。”
“在食堂干了多久了?”
“有几年了,一直在大厨房帮忙。”
何雨柱回答得简练得体。
杨厂长沉吟片刻,忽然开口。
“老刘,这样的人才,放在大食堂打杂,屈才了!”
他转向何雨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何雨柱同志,我看你是个有手艺、有心气的人。从明天起,你就调到小食堂,担任厨师班长!工资,暂时按三十块一个月发!好好干,别辜负我的期望!”
三十块!这可是三级工的工资标准!
何雨柱心中一阵狂喜,但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几分光彩。
“谢谢杨厂长!谢谢刘主任!我一定好好干,绝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刘主任更是激动得搓着手,他知道,自己这回是押对宝了!何雨柱得了提拔,他这个举荐人自然也少不了功劳。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送走杨厂长,刘主任拍着何雨柱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比灶膛里的火还要热烈。
“柱子,行啊你!真人不露相!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老哥我!”
“刘主任言重了,都是您给的机会。”
何雨柱谦虚道。
他深吸一口夜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
他想起刘主任最后拍着他肩膀说的话:“好好干,柱子,以后在小食堂,你说了算!”
那串带着铜腥味的钥匙,仿佛已经揣进了他的兜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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