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的地面上。
何芳初早已起身,正在灶台边忙碌。
她的动作轻快了许多,眉眼间带着新婚燕尔的羞涩与满足。
不再是那个低眉顺眼、处处小心翼翼的小丫头,如今的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柔和却坚定的光彩。
陈阳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这几日,她像是含苞的花朵,在无声无息间悄然绽放,每一天都有新的惊喜。
他打猎归来时,她会主动上前接过猎物,熟练地收拾,不再手足无措。
甚至会好奇地问起山林间的趣事,眼神里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光芒。
这日午后,陈阳照例拎着两只肥硕的野兔和一只色彩斑斓的野鸡从外面回来。
刚踏进院子,三大爷阎埠贵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就黏了上来。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快步迎了过来。
“哎哟,阳子,今儿收获可真不赖啊!”
阎埠贵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热情,目光却在陈阳手里的猎物上来回逡巡。
“你看,你家这三天两头吃肉,也吃不完不是?三大爷我呢,也好久没尝过野味了。匀给三大爷一只野兔怎么样?不白要你的,算我老阎欠你个人情!”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人情有多金贵似的。
陈阳嘴角微扬,正要开口。
何芳初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衣裳从屋里走了出来,恰好听见了阎埠贵的话。
她脚步顿了顿,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从容地走到陈阳身边。
“三大爷,真是不好意思,阳子今儿打的这些,都是给亲戚预备下的,早就说好了的。”
她的声音清亮柔和,不疾不徐。
“您要是真想尝尝鲜,改明儿我们去黑市卖的时候,我让阳子给您留个信儿。到时候啊,一定给您算个最实在的价钱,您看成不成?”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邻居面子,又没让自家吃亏。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珠转了转,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可见何芳初眼神清澈,态度坦然,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他干笑两声:“成,成,那敢情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讪讪地背着手走了。
躲在门后偷偷观察的何秀兰,看到这一幕,脸上乐开了花。
她悄悄对陈阳竖了个大拇指,眼角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
自家闺女,是真的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这都亏了陈阳。
过了些时日,贾家新媳妇秦淮茹过了门,院里按着老规矩,开了个全院大会,名义上是欢迎新人。
贾张氏憋了好几天的劲儿,可算找到了显摆的场合。
她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唾沫横飞。
“我们家东旭娶媳妇,那可是风风光光的!光是彩礼,就给了足足一百块!三转一响虽然没凑齐,那自行车票也托人弄到手了!酒席摆了三大桌,十里八乡的亲戚都来了,那叫一个热闹!”
她挺着胸脯,下巴抬得老高,眼神睥睨着院里的众人,仿佛自己家办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秦淮茹穿着一身半新的衣裳,低眉顺眼地站在贾张氏身后。
她脸上带着几分新媳妇的羞怯,眼角眉梢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可当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中容光焕发的何芳初时,那丝得意便迅速黯淡下去,转为一丝复杂的嫉妒。
贾张氏炫耀够了自家,话锋猛地一转,那双三角眼就刻薄地盯向了何家所在的东厢房。
“不像有的人家噢,男人上门入赘,连个屁都没放一个!酒席不办,亲戚不请,悄无声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人知道呢!”
这话一出,院里顿时安静了不少。
不少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何家。
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
秦淮茹低着头,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她虽然也嫉妒何芳初如今的好日子,但打心底里,还是瞧不上陈阳这个没有“正式工作”的男人。
在她看来,何家再有钱,那也是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
就在这时,何芳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了一件新做的浅蓝色褂子,衬得人格外精神。
面对贾张氏的指桑骂槐,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浅浅的笑意。
“贾大妈,您这话可就说差了。”
何芳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跟陈阳商量过了,办酒席确实铺张浪费,那些钱省下来,踏踏实实过好我们自己的小日子,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里的众人,笑容更加真诚。
“不过,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跟陈阳就去街道把证领了。到时候,一定买上几斤好糖,院里每家每户都送到,也请大家伙儿跟着我们一起乐呵乐呵!”
这话一出口,院里不少人脸上的神情都缓和下来。
有的人甚至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毕竟,谁家办事都图个喜庆,能沾沾喜气,吃块喜糖,也是好事。
贾张氏被何芳初这番话说得一噎,后面的刻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想发作,却又找不到由头。
人家不办酒席是人家的自由,还承诺给大家发喜糖,你再揪着不放,倒显得你小家子气,不识好歹了。
她只能狠狠地瞪了何芳初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悻悻地扭过头去。
秦淮茹看着这一幕,心中更是惊讶。
她没想到,一向怯懦的何芳初,如今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还能这样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婆婆的刁难。
但随即,她心里那股轻视又占了上风。
不办酒席,说得好听是省钱,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陈阳没个正经工作,拿不出像样的排场。
发几斤喜糖算什么?
能跟人家铁饭碗比吗?
大会草草散了。
贾张氏和秦淮茹回到自家屋里,贾张氏兀自气得呼哧呼哧的。
“反了天了!一个丫头片子,也敢当众给我没脸!什么玩意儿!”
秦淮茹默默地收拾着东西,没有接话。
她心里却想着,那陈阳就算是能打猎换几个钱,终究是个没根基的野路子。
这年头,什么最要紧?
当然是组织里的正式工位,那才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陈阳那种,风光得了一时,风光不了一世。
她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眼神坚定了几分。
一定要让东旭在厂里好好干,往上爬。
将来她的儿子,可不能像何家那样,被人指指点点说没有正经营生。
何芳初的表现,陈阳都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满意。
他的小妻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变得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模样了。
夜里,何芳初依偎在陈阳怀里,小声地说起白天的事,还有些后怕。
“我当时真怕说错话,惹贾大妈更生气。”
陈阳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温柔而坚定。
“你做得很好。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他顿了顿,在她耳边低语。
“等开了春,我们就去领证。然后,我带你去百货大楼,把那‘三转一响’,都给你置办齐了!”
何芳初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在昏暗的油灯光下,亮晶晶的,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真的?”
“自然是真的。”陈阳吻了吻她的额头。
院子里,贾张氏翻了个身,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秦淮茹躺在另一边,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眼前晃过何芳初今天那身崭新的衣裳,心里越发觉得憋闷。
她暗暗咬牙,陈阳,何芳初,咱们走着瞧。
没个正经工作,我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