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兰脸上的笑意如同窗外悄然绽放的腊梅,带着几分促狭,几分了然。
她心里那件“更重要的事情”,其实再简单不过——这俩孩子,名分定了,情意到了,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真正成为一家人了。
她利索地收拾完碗筷,又特意将炕烧得暖暖和和。
这才从柜子最深处,抱出了一床崭新的大红缎面被褥。
那被面是她用积攒了许久的布票,托人从城里最好的绸缎庄扯来的,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图案,金丝银线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喜庆的光芒。
这本是她给何芳初备下的嫁妆,想着怎么也得等正式办了酒席才拿出来。
可今晚这气氛,这情景,让她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合适的了。
“芳初,阳子,你们过来。”
何秀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
她将新被褥在炕上仔仔细细铺好,被角掖得平平整整。
然后转身,看着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陈阳和何芳初。
何芳初的脸颊早已红透,像熟透的苹果,低着头,脚尖不安地在地上画着圈。
陈阳则相对镇定许多,只是耳根也微微泛红。
何秀兰拉过女儿的手,又拍了拍陈阳的胳膊,语重心长。
“妈知道,委屈你们了,没能大操大办。”
“可日子是自个儿过的,冷暖自知。”
“你们俩,以后就是正经过日子的人了。”
她顿了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这新被子,妈给你们铺好了。”
“今晚……就别分屋睡了。”
这话说得直白,却也透着一个母亲对儿女最真切的期盼。
何芳初的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到胸口。
一颗心“怦怦”乱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紧张,羞涩,还有一丝难以言状的,隐秘的期待。
何秀兰看着女儿这副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她轻轻推了推陈阳。
“阳子,芳初就交给你了。”
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早点给妈添个大胖外孙!”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出了屋子,还体贴地替他们带上了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隔绝了内外。
屋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又带着一丝丝甜腻的燥热。
炕桌上,那对龙凤红烛静静燃烧,烛光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斑驳的土墙上,紧紧依偎。
何芳初紧张得手心冒汗,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还有陈阳略显粗重的呼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拉长。
陈阳看着眼前低眉垂首的少女。
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振翅欲飞的蝶。
白皙的脖颈透着粉嫩,更显得娇羞无限。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给予他第一份温暖的人。
末世的冷硬,在她面前,总能消融几分。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轻轻握住了何芳初微凉的小手。
何芳初身子一颤,下意识想缩回,却被他紧紧攥住。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薄茧,传递过来的热度,让她纷乱的心绪,奇异地安定了些许。
陈阳拉着她,走到炕边。
他先坐下,然后轻轻一带,何芳初便也顺势坐倒在他身旁。
两人肩并肩,距离如此之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何芳初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不敢看陈阳,眼神慌乱地四处飘移,最终落在跳动的烛火上。
陈阳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将她散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拨至耳后。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温热的耳垂,何芳初又是一颤,像受惊的小鹿。
陈阳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响起。
“芳初。”
何芳初“嗯”了一声,声音细如蚊蚋,带着轻颤。
“别怕。”
他说道,语气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何芳初微微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睛,曾见过末世的血与火,此刻却盛满了温柔与专注,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要将她吸进去。
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珍视,看到了郑重。
心中的紧张,慢慢被一种莫名的安心所取代。
她轻轻点了点头。
陈阳的笑容更深了。
他俯下身,吹熄了桌上的红烛。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显夜的宁静。
黑暗中,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何芳初感觉到陈阳的气息越来越近。
然后,一个温热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
轻柔如羽毛,却在她心湖投下了一圈圈涟漪。
新的篇章,在这一夜,无声开启。
**第十一章悍妻初养成,贾家恶语反自辱**
一夜温存,何芳初醒来时,身旁的陈阳早已不见踪影。
炕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他清冽的气息。
她脸上泛起红晕,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身上有些酸软,却又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满足。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母亲处处照拂的小姑娘了。
她是陈阳的女人,这个家的女主人。
这种认知,让她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力量。
她起身,利落地穿好衣服,梳好头发。
镜子里的人,眉眼间似乎都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不再是全然的青涩。
走出屋子,便看到何秀兰正在院子里扫雪,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看到何芳初出来,何秀兰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笑得更加意味深长。
“醒了?阳子一早就上山了,说是今天多打点猎物,给你补补。”
何芳初被母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
“妈!”
临近中午,陈阳果然满载而归。
除了几只肥硕的野兔,竟然还有一只狍子。
这可是稀罕物,整个四合院都少见。
阎埠贵,院里的三大爷,一个戴着深度眼镜,平日里最爱算计的教书先生,立刻闻风而动。
他揣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脸上堆着笑。
“哎呦,陈阳回来了?今儿收获不小啊!”
他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滴溜溜地在狍子身上打转,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
往常,他总能从何家这里“顺”点兔子下水什么的,美其名曰给孩子们尝尝鲜。
这次见了狍子,更是两眼放光。
“可不是嘛,托阎大爷的福。”
陈阳淡淡地应了一句,放下猎物,准备收拾。
阎埠贵搓着手,凑得更近了些。
“陈阳啊,你看这狍子……这么大,你们一家也吃不完。”
“我家那几个小子,馋肉馋得厉害,能不能……匀点下水给我们?”
他话说得客气,眼神里的贪婪却掩饰不住。
何秀兰刚想开口,却被何芳初抢了先。
何芳初端着一盆刚洗好的菜从屋里出来,正巧听到这话。
她脸上带着新妇特有的柔和光彩,走到陈阳身边,将菜盆放下。
然后转向阎埠贵,微笑着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阎大爷,真是不好意思。”
“这狍子,我跟陈阳另有安排呢。”
“前些日子刘奶奶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打算送些肉过去表表心意。”
“剩下的,陈阳也说要炮制些药材,这狍子正是好引子。”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提了刘奶奶挡箭,又搬出了“药材”这种让人不好反驳的理由。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往日里温顺内向的何芳初,如今竟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这几句话,软中带硬,把他想占便宜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他干笑了两声。
“哦,这样啊……那,那行吧。”
碰了个软钉子,阎埠贵自觉没趣,只能讪讪地背着手走了。
临走时,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那狍子,满脸的惋惜。
何秀兰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幕,脸上乐开了花。
女儿真的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她对陈阳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对这个女婿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陈阳则宠溺地看了何芳初一眼,眼含赞许。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这个家,需要一个能撑得起门面的女主人。
过了没几日,秦淮茹进了贾家的门。
贾家在院里也算是个“大户”,虽然贾东旭只是个普通工人,但其母贾张氏却是个极爱面子,又尖酸刻薄的主。
为了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也为了在院里显摆,贾张氏特意让易中海,院里的一大爷,出面组织召开了一次全院大会。
美其名曰“欢迎新邻居”,实则是给她自己搭台唱戏。
大会就在院子中央的空地上召开。
各家各户都搬了小板凳出来,围坐一圈。
贾张氏穿着她那件唯一簇新的蓝布褂子,挺着胸脯,站在人群中央。
她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家儿子如何能干,娶的媳妇如何漂亮,婚礼办得如何风光,光是酒席就摆了多少桌,花了多少钱。
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仿佛全天下就她家日子过得最好。
院里的人大多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各有计较。
秦淮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红衣裳,低着头,怯生生地站在贾张氏身旁,任由她吹嘘。
只是那双不停转动的眼睛,却在悄悄打量着院里的众人。
贾张氏吹嘘了一通,话锋突然一转,斜着眼睛瞥向何家的方向,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酸意和讥讽。
“不像有的人家哟!”
“男人入赘,连个像样的酒席都不摆,悄无声息地就把人弄进门了。”
“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这话一出,院里不少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何芳初和陈阳。
秦淮茹也微微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轻蔑。
她虽然刚进门,但也听说了何家是招的上门女婿,心里本就存了几分看不起。
如今听婆婆这么一说,更觉得何家上不得台面。
何秀兰气得脸色发白,刚要起身反驳,却被何芳初轻轻按住了。
何芳初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脸上沒有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从容的微笑。
她走到院子中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贾大妈这话说的。”
“我跟陈阳商量过了,办酒席确实铺张浪费,咱们老百姓过日子,还是实在点好。”
“把办酒席的钱省下来,添置些家当,把日子过红火了,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里众人,笑容愈发灿烂。
“不过,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等开春天气暖和了,我跟陈阳去街道领了证,一定买上好些喜糖,给院里每家每户都送上一份。”
“也请大家伙儿一起乐呵乐呵,沾沾喜气!”
这番话说得既谦逊又大气,不卑不亢。
既解释了没办酒席的原因,又承诺了发喜糖,堵得贾张氏后续的刻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院里众人听了,纷纷点头称赞。
“芳初这话说得在理!”
“是啊,过日子还是实在点好!”
“等你们发喜糖,我们可等着沾喜气呢!”
贾张氏被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狠狠瞪了何芳初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秦淮茹看着落落大方的何芳初,再看看自己身旁这个只会撒泼的婆婆,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复杂情绪。
她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思量。
大会不欢而散。
贾张氏和秦淮茹虽然嘴上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对陈阳的轻视却更深了。
一个连正式工作都没有,靠打猎为生的上门女婿,能有什么大出息。
不过是嘴皮子厉害点罢了。
她们等着看何家的笑话。
等着看这个“野路子”男人,如何在这个现实的四九城里碰壁。
她们却不知道,陈阳的能量,远超她们的想象。
而何芳初的成长,也才刚刚开始。
一场围绕着家庭、生存与尊严的较量,正在这个小小的四合院里,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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