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的气氛,因易中海这当众一点,骤然绷紧。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射向陈阳,幸灾乐祸者有之,好奇探究者有之,暗自担忧者亦有之。
贾张氏枯瘦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血色,她贪婪的目光紧盯着陈阳,仿佛已经看到花花绿绿的票子落进自家口袋。秦淮茹则低下头,抱着怀里刚满月的棒梗,肩膀微微颤抖,既有期盼,也有一丝不易察?????的屈辱。
易中海站在院子中央,双手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他捐出的十块钱,在此刻仿佛成了衡量院内贫富与道德的标尺,而陈阳,无疑是被放在了那标尺最显眼的位置上烤问。他就是要借这个机会,狠狠敲打一下这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年轻人。
面对这无形的压力,陈阳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甚至微微笑了起来,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显得格外突兀。
“啪、啪、啪。”
易中海脸上的得意僵了一下,院里众人也都是一愣。
这陈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大爷说得好。”
陈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说得太好了!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就应该互助互爱,共渡难关。我陈阳,完全赞成一大爷的提议。”
这话一出,贾张氏脸上的笑容更盛,几乎要咧到耳根。秦淮茹也悄悄松了口气,心想这陈阳总算还识点大体。
易中海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陈阳这顺从的态度,反倒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但他依旧维持着长辈的姿态,沉声道:“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是个明事理的。贾家的情况,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东旭工资不高,秦淮茹又没工作,现在又添了张嘴,确实困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阳,带着几分施压的意味。
“你家如今日子过得红火,帮衬一把,也是应有之义。”
陈阳脸上的笑容不减,反而更深了几分。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温和地扫过院内众人,最后落在易中海身上。
“一大爷宅心仁厚,我陈阳佩服。不过,要说困难,咱们这院子里,恐怕不止贾家一家吧?”
此言一出,院内顿时安静下来,不少人面露思索。
易中海心中咯噔一下,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陈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就说前院的刘奶奶。老人家无儿无女,就靠着街道上那点微薄的补助过活。前些日子我见她,天冷了连件厚实的棉衣都没有,咳嗽起来整宿睡不着。这日子,难道不比贾家更难熬?”
刘奶奶就缩在人群边缘,听闻此言,浑浊的老眼里顿时涌上水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院里不少老住户都清楚刘奶奶的境况,纷纷点头。
“还有东屋的张大妈家。”
陈阳又转向另一边。
“张大妈的男人常年卧病在床,药罐子就没断过。她一个女人家,既要照顾病人,又要拉扯两个半大的孩子,听说孩子们经常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样的家庭,难道不需要咱们伸出援手吗?”
被点到名的张大妈,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闻言也忍不住低下头,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睛。
院子里的气氛,在陈阳这几句话间,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聚焦在贾家身上的同情,开始向刘奶奶和张大妈家倾斜。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两家确实更不容易。
易中海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他没想到陈阳会来这么一手,把他精心营造的“独助贾家”的氛围给冲淡了。
陈阳仿佛没看见易中海的脸色,依旧笑容满面。
“一大爷,您看,这都是咱们院里的困难户。既然要捐款,要发扬邻里互助的精神,那咱们就不能厚此薄彼,得一视同仁,您说对不对?”
他语气诚恳,眼神清澈,仿佛真的是在虚心请教。
“要不这样,”陈阳提议道,“您老德高望重,刚才带头捐了十块钱,做了表率。我陈阳也愿意出份力,不如咱们把所有捐款汇总起来,然后分成三份,贾家、刘奶奶家、张大妈家,每家一份。这样既帮了贾家,也没忘了其他更困难的邻居,这才叫真正的公平公正,您看如何?”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
“对啊!陈阳这话说得在理!”
“刘奶奶家是真困难,应该帮!”
“张大妈也不容易,一个人撑着太难了!”
院里众人纷纷开口附和,舆论瞬间倒向了陈阳。刘奶奶和张大妈更是激动得连连点头,看向陈阳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易中海站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巴掌。
他本想借着捐款打压陈阳,顺便施恩贾家,巩固自己的权威。谁曾想,陈阳三言两语,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反过来将了他一军,把他架在了道德的火炉上烤。
此刻,他若是反对陈阳的提议,那就是当众承认自己偏袒贾家,处事不公。他这个一大爷的脸面,以后还往哪儿搁?院里人谁还会服他?
可若是同意,他今天的算盘就全落空了。贾家能分到的钱将大大缩水,他想让陈阳大出血的计划也泡了汤。
他死死瞪着陈阳,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陈阳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一大爷?”陈阳又问了一声,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易中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胸口憋着一股闷气,上不来也下不去。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行。”
这两个字,他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最终,在陈阳的主导下,院里的捐款稀稀拉拉地收了一些。总共凑了二十多块钱,分成三份后,贾家只拿到了七块多。
贾张氏看着手里那几张毛票,脸拉得比驴还长,看向陈阳的眼神充满了怨毒。秦淮茹则抱着孩子,默默地站在一边,神情复杂。
全院大会不欢而散。
回到家中,何秀兰替陈阳掖了掖被角,忧心忡忡地说:“阳子,你今天这么做,可是把易中海彻底得罪死了。他那个人,心眼小得很,以后怕是要处处找咱们麻烦。”
陈阳坐在炕沿上,神色平静。
“妈,您放心。从咱们搬进来到现在,他什么时候真心待过咱们?我们跟他,早就不是一路人了。他想找麻烦,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而在易中海家,此刻却是一片狼藉。
易中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破口大骂,把桌上的茶杯、暖瓶摔了个粉碎。瓷片和热水溅了一地,屋里弥漫着一股廉价茶叶和水汽混合的怪味。
“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个陈阳,他算个什么东西!敢当众驳我的面子!我饶不了他!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一大妈刘淑敏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听着丈夫的咆哮,眉头越皱越紧。
等易中海骂累了,喘着粗气坐在凳子上,她才直起身,叹了口气。
“老易,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算了?”易中海眼睛一瞪,声音又高了八度,“凭什么算了?他陈阳今天让我下不来台,这口气我咽不下!”
“咽不下也得咽。”一大妈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个陈阳,不是咱们能轻易招惹的。他年纪轻轻,心思却深沉得很。你看他今天那几句话,滴水不漏,反倒把咱们院里的人心都拉过去了。你跟他硬碰硬,讨不到好果子吃。”
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窗外陈阳家的方向。
“这个人,要么别惹,要惹,就得一次把他彻底按死。可现在,你有那个把握吗?”
易中海被妻子这番话说得一愣,胸中的怒火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渐渐熄了下去。他不得不承认,妻子说的是实话。今天的陈阳,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棘手和一丝……恐惧。
可就这么认栽,他又不甘心。
“那……就这么让他得意下去?”易中海不甘地说道。
一大妈摇了摇头:“不是让他得意,是咱们暂时避其锋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摸清了他的底细,再做打算也不迟。”
易中海沉默了。屋子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贾家那边,贾张氏因为捐款的事没占到大便宜,心里憋着一股邪火没处发。她坐在自家门槛上,看着何家方向,眼神阴鸷。
都是那个陈阳!要不是他多管闲事,那二十多块钱,至少能有一大半进自家口袋!现在倒好,只分了那么一点,够干什么的?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那何芳初嫁给陈阳也有些日子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不像她儿媳妇秦淮茹,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现在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渐渐成形。
第二天一早,贾张氏便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在院子里开始有意无意地跟相熟的几个老婆子嘀咕。
“哎,你们说,那何家大丫头,嫁给陈阳也不少年头了吧?怎么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可不是嘛,不像我们家秦淮茹,多有福气,一下子就生了个带把的。”
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老婆子活了这大半辈子,看得多了。有些女人啊,天生就是不下蛋的母鸡,看着再水灵也没用……”
那尖酸刻薄的话语,如同带着倒刺的鞭子,悄无声息地抽向何家的门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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