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被江枫“善意提醒”之后,闫埠贵的心,就彻底地,野了。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鸽子市,想的都是如何像江枫一样,一夜暴富,走上人生巅峰!
江枫越是不让他去,他就越是觉得,那地方,遍地是黄金!
他再也忍受不了,每天在学校里,拿着那点死工资,回家还要被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日子了!
他要赌!
他要把自己这辈子的积蓄,全都压上去,狠狠地,赌一把!
赢了,歌厅嫩模!
哦不,是顿顿猪肉,天天小酒,住上大瓦房,让全院的人都来巴结自己!
输了?
他没想过会输。
在他看来,凭自己的文化和智慧,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
于是,他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先是找了个借口,说是学校要集资买教学用具,从他老婆,三大妈那里,连哄带骗地,要来了一部分家里存的钱。
然后,他又偷偷地,将自己藏在床底下,墙缝里,甚至是茅房砖头后面的,所有私房钱,全都给翻了出来!
他将这些钱,一张张地铺在床上,借着昏暗的灯光,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清点着。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
最后,他将所有的钱,都汇总到了一起。
当他数清楚总额的时候,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整整二百一十三块五毛七分!
二百多块钱啊!
这笔钱,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是他们老闫家,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了大半辈子,才攒下来的全部家当!
看着眼前这沓厚厚的,承载着全家希望的钞票,闫埠贵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心里,也曾有过一丝犹豫和害怕。
万一……
万一真的像江枫说的那样,赔了怎么办?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立刻被那股更加强烈的,对财富的贪婪和渴望,给彻底淹没了!
“富贵险中求!”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闫埠贵咬着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我闫埠贵,天生就不是池中之物!我注定是要做大事的人!”
他将所有的钱,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布袋装好,紧紧地揣在怀里,那姿势,比抱着自己的亲儿子还亲!
然后,他便揣着这笔巨款,和他那不切实际的发财梦,雄心勃勃地,杀向了那个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
鸽子市!
……
再次来到鸽子市,闫埠贵的心情,和上次来打探消息时,已经截然不同。
这一次,他不是看客。
他是玩家!是赌徒!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怀里揣着的,不是钱,而是千军万马!
他学着江枫的样子,压低了帽檐,在市场里,装作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四处溜达,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他没有去看那些卖粮票布票的,在他看来,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赚不了大钱。
他的目标,是那些卖老物件的!
因为他听人说过,这行当,才是真正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只要能淘换到一件真宝贝,那可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他转悠了半天,很快,一个摊位,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摊位。
摆摊的,是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
那副打扮,像极了旧社会里,那些走街串串巷的古董商人。
而他摊位上摆的东西,也比别处,要高级得多。
不是什么破碗烂盆,而是一对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青花瓷瓶。
那瓷瓶,造型优美,胎质细腻,上面的青花纹饰,画的是山水人物,笔触流畅,栩栩如生。
闫埠贵虽然不懂古董,但他好歹是文化人,这点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他一看这对瓶子,心里就“咯噔”一下!
宝贝!
这绝对是宝贝!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走了过去,蹲下身,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老板,这对瓶子,怎么卖啊?”
那山羊胡一看来生意了,眼睛一亮,立刻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拿起那对瓶子,唾沫横飞地,吹嘘起来。
“哎哟!这位先生,您可真有眼光!”
“我跟您说,这对瓶子,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可是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清三代,康熙官窑的青花将军罐!”
“您看这青花的发色,多翠亮!这叫翠毛蓝!是当年用最顶级的苏麻离青料烧出来的!”
“您再看这底下的款,大清康熙年制!六字双行楷书款!这叫官窑款识!是给皇上家里用的东西!”
他把这对瓶子,说得是天花乱坠,神乎其神,仿佛下一秒,就能从里面飞出一条龙来。
闫埠贵被他这一通忽悠,听得是云里雾里,但心里,却是越来越信了!
康熙官窑!
皇上用的东西!
我的天!这要是真的,那得值多少钱啊?!
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那……那这个,得多少钱啊?”他颤抖着声音问道。
山羊胡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百?”闫埠贵吓了一跳。
“什么三百啊!”山羊胡一脸“你瞧不起我”的表情,“是三根小黄鱼!”
小黄鱼,就是金条!
闫埠贵差点没当场吓晕过去!
他正准备起身就走,那山羊胡却一把拉住了他,脸上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压低了声音说道:
“不过嘛……兄弟,我看你是个文化人,是真正懂行的人。我也不跟你说虚的了。”
“我家里,最近出了点急事,等钱用。不然,这种祖传的宝贝,我打死也不会拿出来卖的。”
“这样吧!”
他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
“你要是真心想要,给我二百块钱!二百块钱,这对宝贝,就归你了!”
“就当是,我跟您,交个朋友!”
二百块钱!
这个价格,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闫埠贵的心上!
他怀里,总共就二百一十多块钱!
这简直就是要让他,倾家荡产,来一场豪赌啊!
他的心里,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风险太大了!
可贪婪,却像一个魔鬼,在他耳边,疯狂地嘶吼着:
“赌!快赌啊!”
“二百块,换一个金山!这买卖,上哪找去?!”
“别忘了江枫!他能行,你也能行!”
最终,魔鬼,战胜了理智。
“发财梦”,彻底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判断力!
“两……二百太贵了!”
闫埠贵开始了自己最擅长的讨价还价。
“我……我最多,出一百八!”
他以为自己这一下,砍得够狠了。
却不知道,在对方眼里,他这只待宰的肥羊,已经连最后的挣扎,都显得那么可笑。
“一百八?!”
山羊胡脸上露出“极度为难”的表情,他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才一跺脚,一闭眼,悲壮地说道:
“行!”
“一百八就一百八!”
“谁让我,急着用钱呢!”
“今天,我就当是,亏本赚吆喝了!”
“成交!”
闫埠贵大喜过望!
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沓被汗水浸湿的钞票,数出了一百八十块,塞到了山羊胡的手里!
然后,他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将那对“康熙官窑青花将军罐”,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前呼后拥的美好生活,正在向他,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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