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厚重的帷幕,将四合院遮得严严实实,后院那一场混乱的扭打,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谁也没料到,竟把那位德高望重的聋老太太给惊动了出来。
在这方小小的院子里,岁月沉淀下的规矩,人活得越长久,就似那陈酿的酒,愈发香醇,愈发惹人敬重。
聋老太太年逾八十,那一头银发在黯淡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脸上的皱纹犹如岁月镌刻的故事,每一道都藏着往昔的烽火硝烟。
想当年,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穿梭在解放战场的后方,纤细的手指被麻绳勒出一道道血痕,为前线的士兵们纳鞋补袜,在这风云变幻的60年代,实打实是众人敬仰的老前辈。
若不是命运的捉弄,让她听力渐失,又生性淡泊名利,向往这市井小院的烟火气,恐怕早就被请到更体面的居所,远离这嘈杂尘世了。
“老太太,您怎么出来了?”
刘海中原本在外人面前那副端着的架子,此刻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满脸堆笑,一路小碎步跑到老太太跟前,那腰弯得,像熟透了沉甸甸往下坠的稻穗,满是讨好与尊崇。
许大茂呢,刚还张牙舞爪,被酒精烧红的眼睛瞬间清醒了几分,一抹嘴角残留的狼狈,狠狠剜了何雨柱一眼,而后大气都不敢出,像只受惊的鹌鹑,默默退到一旁阴影里,低垂着头。
何雨柱可没心思搭理许大茂那秋后蚂蚱般的小动作,眼瞅着老太太颤巍巍出来,脸上瞬间绽出朵灿烂花儿,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胳膊微微弯曲,小心翼翼搀扶着老太太,声音爽朗得能驱散这夜晚的阴霾:
“老祖宗,给您送肉来了!您凑近闻闻,香得很呐,保管合您胃口。”
聋老太太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弄得有些懵怔,浑浊的眼眸里透着几分疑惑,可一听有肉,鼻子下意识一吸,脸上随即漾开一抹孩童般纯真的笑,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欢喜:
“香,哈哈,真香呐!”
何雨柱看着老太太这模样,笑意更深,眼角眉梢都满是温情:
“得嘞,您说香那就成!要不,我扶您进屋,好好吃上两口,暖暖身子。”
老太太脑袋轻点,像个乖巧孩子:
“好,吃肉去咯!”
说罢,何雨柱稳稳扶着她,二人身影缓缓没入屋内那昏黄灯光里,留下刘海中和许大茂站在原地,像两根被钉住的木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皆是掩不住的惊愕。
在他们记忆深处,何雨柱以往虽有礼有节,见了老太太会恭敬问安,可这般亲昵送肉、悉心照料,简直像换了个人,陌生得让他们心底直发怵,总觉得这平静的四合院,怕是要因这细微变化,掀起惊涛骇浪了。
那炖了好几个钟头的鸡,在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是何雨柱厨艺的”得意之作”。
他得了谭家菜的真传,对火候、调料把控得炉火纯青,哪怕老太太嘴里牙没剩几颗,咬东西费劲,可入口那软烂鲜香的鸡肉,依旧让她吃得眉开眼笑,每一口都透着满足。
待老太太吃得差不多,拍拍圆滚滚的肚皮,何雨柱手脚麻利地收拾碗筷,一边擦拭桌子,一边扬声笑道:
“嘿,吃得可真干净呐,老祖宗,您先歇着,明儿个一大早,我再给您送饭来,保准还有好吃的。”
聋老太太正惬意回味着肉香,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借那昏黄摇曳的灯光,眯着眼细细打量何雨柱,像是要把眼前这人瞧进骨子里:
“你说啥?”
何雨柱心一揪,意识到老太太没听清,忙提高音量,脸上笑意更浓:
“我说,明儿个早晨,我还给您送饭来,都是热乎美味的!”
老太太这回听真切了,满是褶子的脸瞬间像朵盛开的菊花,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明儿个,又有盼头咯!”
清晨的阳光像金色丝线,透过窗户缝隙,洒在屋里。
睡眼惺忪的何雨水,本还在被窝里与周公缠绵,突然,一股浓郁醇厚的香味悠悠钻进鼻子,勾得她肚子里馋虫直闹腾,瞬间清醒过来,趿拉着鞋就推门闯进厨房。
俩眼珠子像被磁石吸引,直勾勾盯着灶台上那口锅,恨不得能透视里头,瞧瞧是啥人间美味。
何雨柱正手持汤勺,在锅里慢悠悠搅拌着,余光瞥见妹妹这副模样,眉头一皱,嘴上不饶人:
“洗脸刷牙去,瞅瞅你这邋遢样儿,哪家姑娘像你这样,以后谁敢娶你进门。”
何雨水仿若没听见兄长数落,一门心思在锅里,咽了咽口水,追问道:
“哥,你熬的啥呀,咋这么香?”
何雨柱漫不经心瞥她一眼,随口应道:
“鸡肉粥,老太太牙口不好,我昨晚把剩鸡肉细细剔下来,拿骨头熬汤,这才香得很呐。”
何雨水脑袋”嗡”的一声,像被敲了一闷棍,满脸难以置信,眨巴着大眼睛,死死盯着哥哥,仿若眼前这人是个陌生人。
半晌,她才缓过神,小手像道闪电,猛地贴到何雨柱脑门上,何雨柱被这突如其来动作弄得一哆嗦,眉头拧成个疙瘩:
“你干嘛你?”
何雨水也不搭话,自顾自嘟囔:
“咦?也没发烧呀,咋净说胡话。”
何雨柱不耐烦了,挥挥手赶人:
“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哪凉快哪呆着去。”
何雨水这下不干了,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里头直打转,委屈得声音都带着哭腔:
“哥,你还是不是我哥啊,咋对个外人比对我这亲妹妹还好?”
何雨柱眼皮一翻,手里汤勺重重一搁,发出”哐当”声响,训道:
“什么外人,你咋能说老太太是外人?我看你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何雨水也不服气,胸脯一挺,顶嘴道:
“咋不算外人?不就一邻居老太太嘛。”
何雨柱瞧妹妹这副油盐不进模样,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把拽住她胳膊,何雨水力气哪敌得过哥哥,像个布娃娃被甩到凳子上,”哇”的一声,泪花夺眶而出。
何雨柱仿若没瞧见妹妹眼泪,双手抱胸,神色严肃:
“雨水,你年纪小,不懂事。”
“老太太可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当年枪林弹雨,她在后方一针一线,纳鞋补袜,不知帮了多少战士,那是为咱现在安稳日子出过力、流过血的!”
“没有她们这些先辈,你能安安稳稳坐在教室里读书?做梦!你再瞧瞧,老太太如今孤孤单单,耳朵也听不见了,为啥?还不是岁月磨难!你却在这说风凉话,我都嫌丢人。”
何雨柱心里头,甭管前世今生,爱国情怀就像烙印,深深刻在骨子里。
如今见妹妹这般不懂感恩、轻视他人,怎能不气。
何雨水呢,打小被宠着,在学校也是众星捧月,哪听过这般重话,满心委屈。
可委屈之余,哥哥话语像把钥匙,悄然打开她心底那扇蒙尘之门,过往被呵护顺遂的日子里,那些被忽略的先辈故事、生活不易,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哥……”
她声音带着哽咽,怯生生唤道。
何雨柱瞧妹妹这可怜模样,心软成一滩水,叹口气:
“罢了,你还小,这些道理一时半会儿难懂。但你记住,咱如今日子是拿血和汗换来的,别随意糟践,更不许小瞧任何人,他们说不定就是扛过历史风雨的英雄。”
何雨水抬眸,怔怔望着哥哥,仿若此刻哥哥周身镀了层光,陌生又耀眼。
突然,她像是想起啥,脱口而出:
“哥,那你为啥对秦姐那样?”
这一问,像颗石子,又将平静水面搅乱,牵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邻里纠葛线头,故事在兄妹复杂眼神对视间,继续悠悠向前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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