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那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棒关上门，屋内的煤油灯火苗跳动一下，映着他平静无波的脸。
那碗荷包蛋的余温尚在腹中，秦淮茹的哀求似乎还萦绕耳边。
他却无半分动容。
对付贾家那样的滚刀肉，心软就是给自己添堵。
这四合院，不过是他暂时的落脚点。
真正的风浪，远不在此。
【储物空间】内，那几只鸡依旧鲜活，米面粮油堆放整齐。
这才是他立足的根本。
院外的几声犬吠，将他的思绪拉回。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
轧钢厂驾驶班的工作确实清闲。
张棒多数时候坐在那间靠近主任办公室的小屋里看报纸，或者闭目养神。
厂里关于他的议论从未停歇。
二级驾驶员的身份，杨厂长的看重，还有那天在四合院震慑贾张氏的手段，都让他成了个不好惹的焦点人物。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
张棒刚送完一批常规材料回来，林主任的秘书小李就匆匆跑来。
“张哥，林主任请您过去一趟。”
林主任的办公室比张棒那间大了不少，一张厚实的办公桌，几个文件柜，墙上挂着地图。
林主任示意张棒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这待遇让张棒略感意外。
“小张啊，最近在厂里还习惯吧。”
林主任的开场白很平和。
张棒点头。
“挺好，谢谢主任关心。”
林主任放下搪瓷缸子，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神色变得严肃。
“有个任务，想交给你。”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
“这次你去南方，除了常规的运输任务，我希望你能帮我留意一下那边的黑市。”
黑市。
这两个字让张棒眼神微凝。
这年头，官方物资供应紧张，许多紧俏货，尤其是那些进口的或者技术含量高的东西，只有黑市才有门路。
“主要是些稀缺的电子元件，还有一些特殊药品。”
林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张棒面前。
“具体清单在里面。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看着张棒，目光深邃。
“注意安全，万事小心。”
张棒拿起信封，没有立刻打开。
这任务的风险不言而喻。
黑市交易，本就游走在法律边缘，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林主任这是在考验他，更是在栽培他。
“主任放心，我明白。”
他的回答简短有力。
林主任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我就知道，没看错你。厂里需要你这样有能力，有担当的年轻人。”
他话锋一转。
“你退伍回来，厂里给的待遇虽然不错，但年轻人总要有些追求。这件事办好了，对你对我，对厂里，都有好处。”
这话里的深意，张棒听懂了。
轧钢厂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
杨厂长需要政绩，林主任也需要能为他所用的人。
而他张棒，恰好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几天后，张棒开着解放牌大卡车，踏上了南下的路途。
一路风尘仆仆。
南方的城市，与京城截然不同。
空气湿润，街道两旁的榕树枝繁叶茂，人们的穿着也更显轻便。
按照林主任给的模糊线索，张棒在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住下。
白天，他按部就班完成运输任务，将厂里需要的物资送达指定地点。
夜晚，他则换上一身不起眼的便装，开始在城市中游走。
脑海中，【储物空间】的便利让他多了几分底气。
万一有什么变故，他也有退路。
连续几晚的摸索，他终于找到了那处隐藏在旧城区深巷中的黑市。
夜色如墨。
巷子口，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影警惕地打量着过往行人。
张棒压低了帽檐，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低头快步走入。
巷内别有洞天。
这里灯光昏暗，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烟草，汗水，还有各种难以名状货物的复杂气味。
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上面摆放着各种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进口香烟，洋酒，的确良布料，手表，收音机零件，甚至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金属疙瘩。
交易都在低声细语中进行，钱货两讫，买定离手。
张棒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他的目光锐利，扫过每一个摊位，每一个人的脸。
林主任清单上的电子元件和药品，都不是寻常货色。
他需要找到真正有门路的卖家。
就在他走到巷子深处一个拐角时，眼角余光瞥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几个人缩在一个破旧的雨棚下，面前摆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还有一小沓皱巴巴的粮票。
为首一人，身材消瘦，背有些佝偻，正陪着笑脸跟一个买主讨价还价。
张棒的脚步猛然顿住。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那个背影，那个侧脸，他太熟悉了。
阴三儿。
他当年的老班长。
那个在战场上背着他冲出火线的汉子。
旁边还有两个人，一个面色蜡黄，眼神有些呆滞，是龙儿。
另一个则低着头，使劲咳嗽，是紫儿。
他们都是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过命兄弟。
此刻，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带着一丝麻木与猥琐。
与当年战场上那些龙精虎猛，眼神锐利如鹰的战士，判若两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怒火，瞬间从张棒心底涌起。
英雄落魄至此。
这世道，何其不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缓步走了过去。
阴三儿还在为几毛钱跟人磨叽，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靠近。
“班长。”
张棒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阴三儿耳边炸响。
阴三儿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过头，当看清张棒的脸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张……张棒？”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颤抖。
龙儿和紫儿也闻声看来，同样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真的是你，张棒？”
龙儿揉了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
紫儿的咳嗽更剧烈了，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浓浓的羞愧涌上三人的脸庞。
他们下意识地想遮掩面前寒酸的摊位，想整理一下身上破旧的衣裳。
却又无从下手。
张棒看着他们局促不安的样子，心中更痛。
他没有多说，只是沉声道。
“走，找个地方，我请客。”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张哥……我们……”
阴三儿嗫嚅着，说不出话。
张棒上前，一手一个，抓住阴三儿和龙儿的胳膊。
“别废话，跟我来。”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三人最终还是跟着张棒离开了黑市。
在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饭馆，张棒要了个包间，点了一桌子硬菜。
红烧肉，白斩鸡，清蒸鱼，还有几样时令蔬菜。
满满当当，热气腾腾。
他又叫了两瓶好酒。
菜一上齐，张棒给三人倒满酒。
“兄弟们，什么都别说，先吃，先喝。”
阴三儿三人看着满桌的酒菜，喉结滚动。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油水了。
起初还有些拘谨，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便渐渐打开了。
退伍之后，他们回到地方，因为没什么过硬的技术，加上时运不济，一直找不到像样的工作。
微薄的安置费很快花光，生活便陷入了困境。
为了糊口，他们干过苦力，摆过地摊，什么能挣钱就干什么。
但日子依旧过得捉襟见肘。
阴三儿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圈有些发红。
“张棒，不怕你笑话，我们哥仨，现在真是活得连狗都不如。”
龙儿低着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饭。
紫儿则又开始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张棒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昔日的战场英雄，如今却为了生计如此卑微。
他端起酒杯。
“班长，龙儿，紫儿，过去的都过去了。”
“有我张棒在，以后不会再让你们过这种日子。”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三人闻言，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却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们知道张棒是好意。
可这世道艰难，又能如何。
张棒没有多做解释。
他知道，空口白话没有用。
他需要用实际行动，来改变兄弟们的命运。
而眼下，林主任交代的任务，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储物空间】的存在，让他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优势。
这顿饭，一直吃到深夜。
三人将积压多年的苦闷与辛酸，都倾吐了出来。
张棒默默听着，不时给他们添酒夹菜。
他的心里，一个计划正在慢慢成型。
他不仅要完成林主任的任务，更要拉兄弟们一把。
这泼天的富贵，他要带着兄弟们一起赚。
饭局结束，阴三儿三人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
张棒在附近给他们找了家小旅馆住下，并留下一些钱。
“班长，你们先好好休息几天，养养精神。”
“等我办完事，再来找你们，咱们一起干票大的。”
阴三儿握着张棒的手，眼中泪光闪烁。
“张棒……大恩不言谢。”
张棒拍了拍他的肩膀。
“自家兄弟，说这些就外道了。”
送走三人，张棒独自走在深夜的街头。
南方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那团火。
黑市的秘密，战友的困境，林主任的期许。
这一切，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笼罩其中。
但他不惧。
反而有些兴奋。
这乱世，正是英雄用武之地。
他张棒，回来了。
不仅仅是回到南锣鼓巷，更是要在这风起云涌的时代，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抬头望向夜空，几颗疏星在云层中时隐时现。
前路未知，却也充满了无限可能。
他的目光，落向了黑市的方向。
那些稀缺的电子元件和药品，他必须搞到手。
这不仅是林主任的任务，更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而阴三儿他们，将是他最可靠的帮手。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愈发清晰。
他要利用【储物空间】的优势，打通一条隐秘的南北物资输送线。
这条线，不仅能为他带来巨额财富，更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当然，风险也极大。
但他张棒，何曾怕过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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