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端着一个空了的搪瓷盆，从屋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显疲惫却又强打精神的笑容。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下面是一条深色的裤子，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虽然不施粉黛，但那股子成熟女人的风韵依旧引人注目。
“哟，建国，这么早就去上班啦？”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和亲近，仿佛昨天在中院门口的初次正式照面只是寻常邻居间的寒暄，而今天才是真正熟络的开始。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水池边，假装要洗盆子，眼神却不时地瞟向李建国，带着一丝探究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期盼。
李建国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秦淮茹，脸上依旧是那副礼貌而疏离的表情。他知道秦淮茹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看中了他年轻力壮，工作单位又好，想拉拢一下关系，以后好占点便宜，或者能帮衬一下她那个困难的家。
对于秦淮茹的遭遇，李建国在看电视剧的时候，也曾有过几分同情。一个女人，拉扯着三个孩子和一个刁钻的婆婆，确实不容易。但同情归同情，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傻柱，被秦淮茹当成长期饭票和依靠。
“嗯，秦姐早。今天第一天去厂里报到，得早点。”李建国不咸不淡地回应道。他特意称呼她“秦姐”，既显得礼貌，也subtly地拉开了一点距离，表明自己是晚辈，不想有过多不必要的牵扯。
秦淮茹似乎没有察觉到李建国语气中的疏离，或者说，她刻意忽略了。她将搪瓷盆放到水池边，用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动作显得有些刻意地温柔。她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一抹愁绪，轻声说道：“建国啊，你真是出息了，能进红星军工厂，那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单位。以后可要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她这番话，既是恭维，也是在试探李建国的反应。
李建国只是淡淡一笑：“秦姐过奖了，也就是混口饭吃。跟厂里那些老师傅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他没有顺着秦淮茹的话头吹嘘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得意。
秦淮茹见李建国油盐不进，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她家的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了。男人贾东旭几年前工伤，落下了病根，重活干不了，每个月就拿那么点病休工资，根本不够用。家里三个孩子嗷嗷待哺，上面还有个好吃懒做、整天只会抱怨的婆婆贾张氏。全家老小的重担，几乎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那点微薄的工资，加上婆婆偶尔从娘家或者以前老邻居那里“化缘”来的一点接济，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吃了上顿愁下顿。
以前，她还能指望傻柱时不时从食堂带点饭菜回来，或者接济点钱粮。但傻柱毕竟还没成家，帮衬也有限度，而且院里人多嘴杂，她也不好意思总去麻烦傻柱。
现在，院里突然冒出个李建国，年轻，未婚，最重要的是，工作单位那么好！红星军工厂啊！那工资待遇肯定低不了！如果能把李建国拉拢过来，哪怕只是偶尔帮衬一下，对她家来说，也是雪中送炭。
秦淮茹越想，心里就越是活络。她看着李建国那高大挺拔的身材，周正硬朗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当然，这点感觉很快就被现实的困境给压了下去。她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改善家里的生活。
想到这里，秦淮茹脸上挤出更加热情的笑容。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回屋里，片刻之后，端着一个盛了清水的粗瓷碗走了出来。
“建国，看你走得急，肯定还没喝水吧？来，喝口水再走。这大早上的，天气也干。”她将水碗递到李建国面前，眼神中充满了关切，语气也越发温柔。
李建国看着递到面前的水碗，又看了看秦淮茹那张写满了“热情”和“期盼”的脸，心中暗自警惕。这“一碗水”的情谊，他可不敢轻易接。一旦接了，后面恐怕就有数不清的麻烦。
他微微后退了半步，避开了秦淮茹递过来的水碗，脸上依旧挂着礼貌的笑容：“谢谢秦姐，我早上在家喝过了，不渴。厂里离这儿不远，我得赶紧过去报到，就不耽误了。”
他的拒绝虽然委婉，但态度却很坚决。
秦淮茹端着水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凝固。她没想到李建国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她原本以为，自己主动示好，又是嘘寒问暖，又是端茶送水的，对方一个年轻小伙子，多少会有些受宠若惊，至少也会客气地接过去。
可李建国这反应，明显就是在刻意疏远她。
秦淮茹心中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失落和委屈。她自问长得不算差，在院里也算是数得着的俊俏媳妇，平日里那些男人，哪个见了她不是眼巴巴地想跟她多说几句话？怎么到了李建国这里，就这么不给面子？
难道是因为她结过婚，还带着三个孩子？还是因为她家太穷了？
“建国，你这是……嫌弃姐家水不好喝？”秦淮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语气也带上了一丝幽怨和试探。她这是想用柔弱的姿态，博取李建国的同情。
李建国心中暗叹一声，这秦淮茹，果然是手段高明。一言不合就开始演戏了。他可不能上这个当。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更加诚恳了几分：“秦姐，您千万别误会。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今天第一天报到，心里有点急，怕迟到了给领导留下不好印象。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等以后有机会，我再登门道谢。”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自己不喝水的原因，也给了秦淮茹一个台阶下，同时又暗示了“以后有机会再登门”，但这个“机会”什么时候有，可就说不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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