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院大会不欢而散的沉闷，尚未从四合院的砖瓦间彻底消散。那跑来报信的轧钢厂工人，嗓音因焦急而嘶哑，每一个字都像小锤砸在众人心上，尤其是砸在易中海那张刚刚失了颜面的老脸上。
“苏医生，快！杨厂长让我来请您，厂长夫人……厂长夫人突然晕倒了！”
这话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在中院里激起千层浪。
方才还因苏城硬怼一大爷而各怀心思的邻居们，此刻目光齐刷刷汇聚到苏城身上，惊愕、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复杂难明。
易中海脸上的铁青尚未褪尽，闻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异样。杨厂长夫人出事，苏城若能妙手回春，那他在厂里的地位，恐怕又要水涨船高。
刘海中挺着的肚子似乎都瘪了些，官迷的他最是清楚杨厂长在轧钢厂的分量。
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里精光一闪，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这苏城，怕是要成院里头一份的人物了。
苏城眉头微蹙，看向那满头大汗的工人，声音沉稳。
“带路。”
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分炫耀。救人如救火，这是医者本能。
杨厂长家的小院，此刻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几名穿着白大褂，平日里在厂医务室也算有些名望的医生，正围着里屋的床榻唉声叹气，束手无策。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
杨厂长，这位在轧钢厂说一不二的汉子，此刻却像失了主心骨的幼童，在堂屋里焦躁地来回踱步，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他看见苏城跟着报信工人进来，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几步抢上前来，声音都带着颤。
“苏城！苏老弟！你可算来了！快，快去看看你嫂子！”
那份急切，那份全然的信赖，让旁边几位老医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多言。他们刚才已经用尽了法子，厂长夫人的情况却丝毫不见好转，反而气息越来越弱。
苏城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那几位面色尴尬的医生，径直走向里屋。
床榻上，杨厂长夫人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呼吸细若游丝，嘴唇已无多少血色。
苏城伸出三指，轻轻搭在厂长夫人腕间，凝神细诊。
片刻，他收回手，又翻开厂长夫人的眼睑看了看，最后细察舌苔。
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老医生忍不住低声开口。
“苏医生，我们诊断是……是急火攻心，开了疏肝理气的方子，可……”
苏城目光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
“不是急火攻心。嫂夫人这是典型的血虚之症，又恰逢外感风邪，风邪引动内虚，这才发作得如此迅猛。此症极易与肝火上炎混淆，寻常方子自然无效，反而会耗损正气。”
此言一出，那几位医生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血虚他们不是没考虑过，但如此凶险的并发风邪，他们确实未曾想到。苏城的诊断，如同一把钥匙，瞬间点醒了他们，却也让他们更感汗颜。
杨厂长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只认苏城。
“苏老弟，那……那有救吗？”
“杨厂长放心，不算棘手。”
苏城语气淡然，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转身吩咐杨厂长家人。
“取我的针包来，再备烈酒，火盆。”
很快，东西备齐。
苏城取出银针，在酒精灯上细细烤过，手法沉稳，目光专注。
他认穴极准，下针果断，捻转提插之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数枚银针下去，原本呼吸急促的厂长夫人，胸口起伏竟渐渐平缓了些许。
杨厂长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紧张地盯着。
施针完毕，苏城又开了一张药方，交给杨厂长。
“按方抓药，即刻煎服。头三碗需用急火，之后文火慢调。嫂夫人此次发病，虽因风邪引动，根本还是在于气血亏虚，日后需得好生调养，最好能有专人日夜看护，饮食起居皆要精细。”
杨厂长接过药方，如同接过了救命的仙丹，连连点头。
“苏老弟，大恩不言谢！只要能让你嫂子好起来，怎么都行！你说要专人看护，我马上去安排！”
他此刻对苏城已是深信不疑，甚至带上了几分敬畏。这个年轻人，不仅医术通神，看事情也通透。
苏城微微颔首，心中却另有盘算。
他看着杨厂长那感激涕零的模样，语气平和地开口。
“杨厂长，厂医务室那边，我之前也提过，人手确实有些紧张。许多日常诊病、配药的活计，都压在我一人身上。嫂夫人这边调养，也确实需要一个懂些药理，细心可靠的人照料饮食汤药。”
杨厂长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苏城的意思。
他一拍大腿。
“苏老弟，这事怪我，之前忙忘了！医务室缺人，你尽管招！嫂子这边护理的人，也由你来挑！只要是你信得过的人，尽管安排！待遇什么的，都好说！”
他此刻心情激荡，只觉得苏城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杨厂长大手一挥，将招人的权力，几乎是全盘交给了苏城。
旁边那几位老医生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们行医半生，也未曾有过这等待遇。这苏城，年纪轻轻，却已然是厂长跟前的第一红人。
苏城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谢过杨厂长，心中已有了几个人选。
轧钢厂里，踏实肯干，又有些眼力见的年轻人并不少。只是他们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能接触到权力核心，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其中，便有之前在院里偷鱼事件中，那个对他偷偷竖大拇指，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于莉的哥哥，于海。于海为人勤快老实，只是苦无门路。
苏城很快便通过杨厂长的批示，将包括于海在内的几个年轻人招进了医务室，充作助手，学习药理。另挑选了一个心思细密，有些文化的妇女，专门负责照顾厂长夫人的饮食起居。
于莉知道哥哥的工作是苏城安排的，心中对苏城的感激与崇拜又深了几分。那双明亮的眼睛，再看向苏城时，便多了些许少女特有的情愫。
苏城的人脉，在轧钢厂内，以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速度悄然扩张。
几日后，杨厂长夫人在苏城的精心调理下，果然大有好转，面色红润起来，也能下床走动了。
她逢人便夸苏城医术高明，是救了她性命的恩人。
“那个年轻的苏医生啊，真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苏城“小神医”的名头，在轧钢厂内越发响亮。
四合院里，自然也很快传遍了苏城救治厂长夫人的消息。
那些先前还对苏城有些腹诽，觉得他年轻气盛，不给一大爷面子的邻居，此刻都闭上了嘴。
人家那是有真本事，连厂长夫人的急症都能手到病除，这哪是他们能比的？
易中海这几日都有些沉默，院里开会也不似从前那般积极。他明白，苏城如今的地位，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拿捏的了。
刘海中见了苏城，脸上甚至会挤出几分僵硬的笑容，主动打个招呼，官腔也收敛了不少。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精明，私下里还让自家孩子给苏城家送了些自家种的小葱，说是“尝个鲜”，那点小心思不言而喻。
秦淮茹站在自家门口，看着苏家越发红火的日子，听着院里人对苏城医术的交口称赞，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起那日苏城拒绝施舍鸡汤的决绝，想起全院大会上苏城对贾张氏的无情揭露，再看看自己家依旧紧巴巴的日子，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悔意，如同细密的针，一下下扎着她的心。
若是当初……若是当初没有那么短视，没有被婆婆贾张氏撺掇……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若是。
苏城此刻正站在轧钢厂医务室的窗前，目光投向厂区内一片片尚未开垦的荒地。
阳光正好，照得那些杂草也似乎有了几分生机。
救治厂长夫人，为他赢得了更大的声望与便利。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目光，早已越过了这小小的医务室，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那些荒地，在他眼中，已然不再是无用的废土。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土地，就意味着粮食，意味着生存的根本。
一个新的计划，已然在他心中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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