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冰冷油腻的手死死卡在王援朝手腕上,力气大得惊人!王援朝甚至能闻到对方袖口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机油混合着汗馊的怪味!
更恐怖的是那低声呵斥:“小子!刚跑冰窟窿那边发财去了?!”这话让他心里一寒,后背的冷汗瞬间全冒了出来,腿肚子都有点发软!
完了!这老鬼认识他?是失主的人?还是刚才那税务稽查安排的眼线?!
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本能地想挣扎、想抽手就跑!但那只手的力道和位置太刁钻,死死卡着他靠近身体的那只手,就是装着铁疙瘩的那只!
“别动!”油黑蓝布帽子下那低哑的声音带着寒气,“瞅你那胆子!要办你,早办你了!掏出来看看!”
对方似乎没真想闹大。说话间,那只手快速松开了他的手腕,食指隔着厚厚的、脏兮兮的破棉大衣,在他最里面那个口袋位置狠狠点了点!
意思再明白不过!东西交出来!验货!
王援朝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急促。周围人潮汹涌,吵闹依旧,没人注意这个角落。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跑?跑不了!这人明显是地头蛇,动作狠辣准。打?自己这身板儿,八成不是对手。刚才被他一捏,手腕骨都隐隐作痛!
只能交易!必须马上交易!赶紧脱身!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的干涩,死死盯住蓝布帽檐下那双锐利、浑浊又深不见底的眼睛。那老家伙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急不躁,又慢悠悠啃了一口手里的脏窝头。
王援朝几乎是哆嗦着,手伸进大衣最深的口袋。指尖触到那冰冷的铁疙瘩,用尽全力才把它抠了出来。
他飞快地捏着铁疙瘩的一角,露出来一点——刚好是断裂带螺纹的那一面——往对方眼皮底下晃了一下!不敢多露!也不敢让对方上手!
油黑蓝布帽下那双浑浊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贪婪的光一闪而过!
“啥东西?糊弄鬼呢?”对方声音低哑,依旧慢悠悠,但里面那股子压迫感没了,多了点别的东西。
王援朝咬着后槽牙,不敢再让他看:“铁!好东西!零件!废了,但分量够!懂行的……识货!”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蓝布帽子不吭声了。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只捏着铁疙瘩的手几秒钟。那目光让王援朝骨头缝里都冷。时间仿佛凝固了。
终于,那老家伙的喉咙里滚动了一下,发出咕噜一声。油腻的黑手伸进自己同样油腻腻的怀里,摸索了几下,掏出来一个东西。
不是钱。也不是粮票。
一个卷起来的、明显撕过报纸页边、有点破边的纸团子,油乎乎的。
老家伙把纸团子塞到王援朝那只没拿铁的手里,眼睛却依旧死死盯着铁疙瘩:“行价。能要。看你小子胆子小,开张价。拿着赶紧滚蛋。再敢磨叽……哼!”最后那声冷哼,让王援朝心肝一颤。
王援朝捏着那个油乎乎的纸卷,感觉手心全是汗,冰冷黏腻。就这么……就行了?他不敢再看对方,飞快地把铁疙瘩塞回那个最贴身的衣兜。冰凉的铁块重新贴上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东西塞过去的过程很快。只感觉那老家伙油腻冰冷的手指再次触到他递过去的铁块边沿,轻轻一勾,那沉甸甸的玩意儿就消失在对方油腻的怀里。同时,对方的手在他捏着纸卷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带着一丝催促的力道。
王援朝再不敢有半分耽搁!他甚至来不及看那纸卷里到底是啥!攥紧了那东西,抱着那轻飘飘再无一物的破麻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挤出这条窄缝,一头扎进了前面乱糟糟的人潮里!
他在人群里乱钻。各种味道和嘈杂的声音将他包裹。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离这里越远越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浑身都湿透了,黏黏腻腻的,一半是跑出来的汗,一半是吓出来的冷汗。终于找到一个偏僻的死胡同角落。他把破麻袋扔在脚边,背靠着冰冷硌人的砖墙,大口大口喘气,肺里火辣辣地疼。周围堆着些没人要的破烂筐子和霉烂木板,气味刺鼻,但给了他一点安全感。
喘了好一会儿,心跳才平稳些。他松开紧紧攥着、早已汗湿的手掌。那个油乎乎的报纸卷被捏得有点变形了。
他颤抖着,一点点把报纸卷打开。很薄的两层破报纸,油渍浸得字迹都模糊了。
里面裹着的,也不是钱!
是三张粮票!还叠着几张东西!
王援朝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操!又被坑了?不是现金?!
他带着最后一点希望,手指哆嗦着把那几张东西展开。
一张是旧巴巴的、土黄色调的五市斤的全国通用粮票,上面还沾着黑点。
另一张是更皱巴、更脏兮兮的拾市斤的地方粗粮票。
最后一张,最小的那个……竟然是一张折起来的、印着大团黑色机器的图案、皱巴巴的淡蓝色小纸片!
拾市斤?!
王援朝的心脏剧烈跳动,透不过气!
那蓝布老鬼!那狗日的!一张全国通用粮票值钱点,也就值个块把毛。地方粗粮票顶死天也值不到一块钱!这点玩意就想换他那块看着就不凡的铁疙瘩?!打发叫花子呢!
一阵冰冷的寒意和后怕瞬间冲上头顶!他感觉自己浑身发软。被骗了!白忙活一场!说不定命差点搭进去!
他气得肺管子疼,狠狠一脚踹在旁边一个破木框子上。框子滚了两下,散了架。
就在他泄愤似地要把这三张“废纸”揉烂扔掉的瞬间——
他的目光扫过那张最小的淡蓝色纸片。这东西他第一眼以为是普通的副食票之类。等等!
他猛地又把那张小纸片从垃圾堆似的地上捡起来,几乎是贴在眼前看。手指把上面沾的油污和灰尘抹掉一些。
那上面印的根本不是什么副食图!
最上面是一排清晰的小字:一九五六年北京第二机械工业局!
下面才是黑色的机器图案,旁边印着一行小字:拾市斤!
这……这他妈不是粮票!这是工矿企业内部发的……特种供应券?!专门给技术工人、工程师这些技术人员发的小灶加餐票?!能买高价肉、高价油、高价米面的那种?!
王援朝差点蹦起来!
这东西他在穿越前整理一些资料时瞥过一眼图册!这是特殊年代非常值钱的硬通货!市面上根本见不到!一般只在大厂内部流通!一张十市斤的工业局内部特供券,在黑市上少说能炒到三块钱往上!
他拿着这张薄薄的小蓝票,手又开始抖,是激动地抖!另外两张票不值钱,但加起来……加上这张特供券……
【判定:三张票总价值≥2.5元(按当前市价 黑市溢价)概率:85%】
【判定:三张票安全无风险使用/兑现概率:95%(票面无特殊标记)】
成了!真成了!虽然不是现金,但这是更硬更安全的硬通货!粮票通用性强,特供券稀缺值钱!比直接拿几块钱更隐蔽!安全!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交织着冲上脑门!王援朝感觉眼前都有点发晕。他赶紧把三张珍贵的票又小心翼翼地叠好,连同那张破报纸一起,用冻得通红的手死死揉成一团,塞进了自己裤腰里最贴身的那层破衬衣里面,紧紧贴着肚皮!
踏实!前所未有的踏实!活命的底气回来了!
他把那张破报纸也捡起来——虽然不能带回去惹眼,但他想把痕迹清理掉。就在他用力把破报纸拧成一团准备塞垃圾堆里毁尸灭迹时——
揉成一团的报纸缝隙里,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巴掌大的一张碎纸片。
不是报纸。
纸张质量明显好点,像是书本上撕下来的白页边。
上面歪歪扭扭,用很细的铅笔芯写的,好像生怕别人看到那么轻的几个字:
“想活命别乱跑下午三点老地方”
老地方?
王援朝脑袋“嗡”地一声!
什刹海!冰窟窿!
是那油黑蓝布帽?是哪个等着要他命的王八蛋?!
他猛地抬头,惊恐地扫视四周!
死胡同口堆满了杂物。破筐子、烂木板、冻硬的黑泥巴……
他刚才跑进来的那个胡同口外面,似乎有人影晃动了一下。那是个很高、很瘦的影子,在巷子阴影里一晃就不见了!
不是蓝布帽子那矮墩墩的身形!那是谁?!
王援朝全身的寒毛瞬间竖了起来,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冷汗,顺着脊椎沟,冰凉地往下淌。
跑!必须马上跑!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那空空如也的破麻袋,冲出死胡同!闷着头在大大小小的胡同巷子里拼命乱钻,往四合院的方向没命地跑!
风呼呼地刮着他滚烫的脸颊,肺里火烧火燎。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个高瘦影子,或者那个油黑蓝布帽就在身后!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到熟悉的胡同口,看到四合院那黑洞洞的大门楼子,他才猛地刹住脚步,扶着墙根,大口喘气,汗流浃背。
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是巨大的未知恐惧带来的!裤腰里那团硬硬的纸团,里面裹着票,还有那张纸条!
到底是谁?!那个纸团上的字,到底是谁写的?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他悄悄溜进大门洞。刚喘匀一口气,准备往自己小屋冲——
“哎!小王!”一个拖长的、带着点算计的腔调突然从东边门廊下响起。
是三大爷阎埠贵!
这老西儿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背着手,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意,踱了出来,正好挡在王援朝去路中间。他那双小眼睛在王援朝身上扫来扫去,重点瞄着他那个空荡荡的破麻袋!
“这大清早的……不是说找柴火嘛?”阎埠贵的眼睛在麻袋上转了两圈,嘿嘿一笑,“柴火呢?该不是……找到啥好东西了吧?”
王援朝心里咯噔一下!裤腰里贴着肉的那团纸片和粮票仿佛突然变得烫手起来!阎老西儿那双贼精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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