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的暖意终于驱散了屋角一小片寒冷，王援朝靠着发烫的炉壁坐了好一会儿，那股冻进骨头缝里的寒气才慢慢消散开一点，勉强支撑着爬起来。
炉膛里，那几个小煤核被烤得半干，火苗小了点，但还顽强地烧着。王援朝感觉胃里空得像一个黑洞，一阵阵抽搐。饿！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顾不上炉灰脏手，抓过旁边那个装粗棒子面的小布袋。袋口没扎紧，是张开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布袋里的灰黄色棒子面倒了一些出来——不敢多倒，就倒在那块被炉火烘得温热起来的平整瓦片上。
棒子面铺开薄薄一层，被炉膛里透出的热气慢慢烘烤着。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粗糙粮食被烤熟的、淡淡的焦香气。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食物了。他小心地用一根细柴棍把瓦片上的棒子面扒拉成一小堆一小堆，让它们烤得更均匀。等烤到有些发黄变脆，稍微能捏成团的时候，他就伸手下去，飞快地捻起一小撮，也顾不上烫，胡乱吹两下就塞进嘴里。
又干又粗又硬的玉米面粒子，刺喇喇地刮着喉咙。没有水，咽下去时梗在食道里生疼。糊味很重，但饥饿的肠胃像终于得到了一点安慰剂，咕噜声暂时消停了一下。
王援朝不敢多吃，瓦片上烤好的小堆面很快被他捻光了。胃里还是空荡荡的，但总算有了一点东西撑着。他看着小布袋里还剩下的面，估计省着点吃，能对付个两三天。再往后……他不敢想。
水！渴！刚才硬咽烤面，嗓子干得冒烟。他拿过昨天喝光水的那个破碗，走到院里水龙头底下。水龙头冻得结实，纹丝不动。周围地上的水渍冻成了一片溜滑的薄冰。没热水烫根本别想拧开。
他回到屋里，看着炉火上那个空着的破铁壶。添水？他舍不得炉膛里那点可怜的热气去烧水。可干渴感越来越强。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忍着。
天渐渐亮起来了，但外面阴沉沉的。雪停了，风却更大了，呜呜地在院里的屋脊、墙缝间穿梭，吹得门窗嘎吱作响。
王援朝不敢再出去。这点棒子面是最后的口粮，煤核也没几块了。他必须靠这点可怜的热源把这间冰窖一样的屋子慢慢暖过来一点点。他靠在炕沿下，守着炉子，尽量节省体力。眼睛闭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院子里的任何一点动静——尤其是前院阎埠贵家，还有正院易中海家那边的声音。
整个上午，院里没太大的声响。大概天太冷，没什么人愿意出屋走动。偶尔能听到西厢房贾家那边，棒梗和小当在院里乱跑追打的叫喊声，还有贾张氏尖着嗓子呵斥孩子的声音。这声音让王援朝心烦，也让他更警惕。
他屋门是关着的，但门板老旧，下面的缝隙透风。他想了想，起身费力地把自己屋角落那张破得不成样子的、缺腿的木桌子拖过来，横在门内侧靠墙挡住一大半门缝。这样既能挡点风，又留着点缝隙能看到外面一点动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子里的火越来越小，最后一个煤核快烧尽了。王援朝小心翼翼地把炉门盖上一点，尽量保存最后的热量。破铁壶里还是空的。他舔了几次嘴唇，喉咙里的干渴感像火烧。
【判定：贾张氏/棒梗尝试进入屋内（目前房门关闭）概率：5%】
【判定：门缝位置暴露瓦片上的粮食（如果有）概率：10%】
他刚刚放松了一点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风声中夹杂起一个熟悉的男孩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点不耐烦：“烦死了！没地方玩！冻死了！”
是棒梗！
接着是贾张氏那像鸭子一样的嗓音：“就在院里踢会！别跑远！冻不死你个兔崽子！”好像是在骂，但又没真的管。
王援朝立刻警觉起来，把身体往靠门这边的墙后缩了缩，只留一条缝盯着外面。
脚步声在院子里瞎转悠，踢踢踏踏的，像是在百无聊赖地踢地上的冰碴子。离他这倒座房越来越近。
王援朝的心脏慢慢提了起来。
棒梗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他的门缝视野里。还是那身不合身、打着补丁的破棉袄棉裤，小脸冻得通红。他没往别处去，反而凑到了王援朝这倒座房门口附近，离门就几步远。棒梗先是无聊地踢了几下墙根的积雪和残冰，然后，那小眼睛开始滴溜溜地四下乱瞄。
【判定：棒梗通过门缝发现炉火或粮食痕迹（目前瓦片在门缝视野外）概率：20%】
【判定：棒梗尝试推门或向门缝窥探概率：15%】
王援朝屏住呼吸。他没有动。
棒梗似乎确实冷得受不了了，也可能就是小孩无聊的举动，他凑近了几步，好奇地把眼睛贴在王援朝故意留下的门缝位置，往里看。
门缝不大，但正好能让他一眼看到屋子中间那个烧得半死的蜂窝煤炉子，还有炉膛口隐约透出的红光！更重要的是，棒梗的小眼睛几乎是立刻就盯住了炉子旁边那块已经没什么温度的瓦片！瓦片上，有几道清晰的、是散开的黄色粉末痕迹——是没刮干净的烤熟棒子面留下的！旁边地上，那个敞着口的粗布粮食袋就扔在那里！袋口张开，里面灰黄色的棒子面清晰可见！
棒梗的眼睛瞬间亮了！那是一种饿狼看见肉，或者老鼠看见油瓶的光芒！棒子面！能吃的粮食！好大一口袋！
【判定：棒梗偷窃棒子面概率：80%→100%（目标确认！）】
【判定：棒梗行动成功（不被发现/拿走就跑）概率：65%】
王援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上钩了！
他立刻在心中默念：“棒梗行动成功概率，减15%！他被当场抓住概率，加15%！”
【指令确认。目标概率修正：棒梗行动成功概率：65%-15%=50%】
【棒梗被抓住概率提升：初始无数据→15%（仅自身操作加成）】
门外，棒梗激动得小脸通红。他扭头飞快地看了一眼正院方向——贾张氏好像正蹲在自家门口晒点什么东西，离得远。院里也没别人。
这个倒座房的家伙是新来的，又穷又破，屋里啥都没有，就他一个人！棒梗心里那点偷惯了东西的胆子立刻压倒了害怕。只要他动作够快！
他踮起脚，把两只冻得发红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向那破木门的门板……没有门闩？就一个破门插棍？好像松松垮垮的？
他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板。门板晃了晃，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棒梗的心提到嗓子眼，立刻停住动作。他紧张地又看了一眼外面，贾张氏似乎没注意这边。屋里也没有动静。
这小子胆子更大了。他用力一推门板！门插棍的木头已经腐朽松动，被他这么大力一推，啪嗒一声轻响，门插棍竟然从里面崩断脱落，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
棒梗又惊又喜！机会！
他像条小泥鳅一样，嗖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一股炉火的暖气和淡淡的粮食焦糊味混合的奇怪味道扑面而来。他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地上那个敞着口的粗布袋子！
扑过去！抓住袋子！转身就跑！动作一气呵成！
就在他的小手即将碰到那个布袋子口边缘的一瞬间——旁边墙壁的阴影里，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扑了出来！一只粗糙冰冷的大手像铁钳一样，精准无比地一把掐住了棒梗后脖颈的衣服，猛地往后一拽！
“小兔崽子！敢偷到你家爷头上！”
一声炸雷般的暴喝在王援朝喉咙里憋了半天，此刻带着冰冷的怒意和刻意放大的音量，猛地响起！
棒梗猝不及防，整个人像被提溜小鸡仔一样揪住！他吓得魂飞魄散！他刚想张嘴尖叫，那只抓住他后脖领子的手猛地加力，掐得他差点背过气！另一只手紧跟着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他后脑勺上！
啪！
“你个小崽子！找死！”
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带着风，抽得棒梗耳朵嗡嗡作响，天旋地转，疼得他眼泪鼻涕瞬间飙了出来！
“哇——！”凄厉的哭声刚嚎出半个调子，就被王援朝粗暴地吼断：“闭嘴！还哭？！”同时攥紧的后衣领又是一紧，把他整个人往上提了一下。
棒梗吓得猛一缩脖子，哭嚎硬生生憋在喉咙里，变成了惊恐的抽噎。
王援朝此刻心里憋着的火气和昨晚差点冻死饿死的憋屈，全找到了发泄口！他不看这小崽子，揪住棒梗后脖颈的衣服，把他那被抽得发懵的小身子使劲往外一搡，同时扯开喉咙，用尽全身力气朝门外院子深处炸开嗓子吼道：
“小偷！！抓小偷！！！前院棒梗偷粮食！！！”
他这嗓子喊得又急又狠，声音在四合院密闭的回廊里撞得山响，震得灰土簌簌往下掉！那点炉火的微光把他揪着孩子、声嘶力竭的影子放大变形，投在摇晃的门板上，显得异常凶悍！
棒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巨大的吼声吓傻了，彻底懵了。他甚至忘了疼，只是惊恐地看着这个像疯了一样的大人。
正院里，正捣鼓簸箕的贾张氏身体猛地一僵！她听见了！那吼声里清清楚楚有她宝贝孙子棒梗的名字！
几乎就在王援朝喊声落下的瞬间，西厢房贾家的门“嘭”的一声被猛地撞开！
贾张氏像一辆失控的坦克，裹挟着一股浓烈的炸油味和尖厉的嚎叫，以一种与她肥胖身材不相称的速度疯狂地冲了出来！
“谁？！谁敢动我大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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